从李妈妈口中得知, 那方文才丧妻后也曾张罗续弦,倒是有好些人家愿意。
奈何如今他身份不同,眼界也高起来, 必要寻个才貌兼备的好人家姑娘, 寻常市井女子如何入得眼?
偏又是这个年纪,入得眼的, 要么人家瞧不上他, 要么便早为人妇,不能巴望。
这段时间师家好味甚是火爆, 方母一日也随大溜去买卤肉,无意中听说那当家主母竟是个三十出头的寡妇, 又只得两个女儿, 顿时动了心思。
回去一说,方文才本不乐意。
“我堂堂举人,保不齐哪日就选了官, 怎好弄个商女做正室!”
方母也不多说, 只拉着方文才去南二街远远瞧了两回, 又暗搓搓算了笔账,方文才就不言语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此事就交给母亲办了。”
方母却不直接打发官媒登门, 听说这家人搬到南四街, 便辗转找到惯爱操持的李妈妈, 让她先去探探口风。
那李妈妈本就爱揽事,又见是举人老爷的母亲吩咐, 只喜得浑身发痒, 恨不得骨头都轻了二两, 哪里有推辞的道理?
这才有了“端午节李妈妈喜登门”一出。
个别细节李妈妈不大清楚, 师雁行自己却也能脑补出来,不由嗤笑。
这娘儿俩分明是巴望着啃绝户。
想桃子吃呢!
李妈妈说完,偷偷看了师雁行几眼,有心想劝,又不敢,畏畏缩缩目送她离去。
师雁行转头就去找了郑平安,托他查那方文才名下财产。
查财产这事儿其实不大合法,但这时候以权谋私的事儿多着呢,怕什么!
郑平安表示难倒是不难,得空找衙门里管户籍财产的小吏混两顿酒就成了。
问题是,你到底要干嘛?
“难不成是要看看他有多少家产,买不买得起?”郑平安玩笑道。
这姑娘的场面一次闹得比一次大,如今竟查起财产来,难免叫人多想。
没奈何,师雁行含糊说着有人想吃绝户,她要打上门去,断了那厮念想。
郑平安听罢,“得了,等信儿吧。”
大约李妈妈被师雁行直接登门的举动唬住,连着两天没露面。
两天后,师雁行从郑平安那里得了信儿,自己看过,又递给江茴。
江茴摇摇头,“我不看。”
师雁行没勉强,将那写明方文才财产状况的信纸放在桌上。
“咱俩关系不比旁人,你也知道我并非孩童,不妨推心置腹说一说,你是暂时真不想找呢,还是单纯对这人没兴趣?”
她不是江茴,没资格强行用自己的观念去套别人。
不管江茴是否想再婚,她都选择尊重。
江茴今年也才三十三岁,模样又好,落在别人眼中就是风韵犹存,这次不成,类似的事情必然还会再发生。
师雁行想问明白江茴自己的心意。
真不想找的话,以后类似的事她就可以直接帮忙推掉。
如果只是对方文才不感兴趣,那以后遇到合适的有缘人,不妨留意着。
江茴不答反问:“我记得之前听你讲过,你前世终身未婚。”
师雁行点头,“是。”
顿了顿又道:“但有几个男朋友。”
没什么好害臊的,男欢女爱天经地义,是人就有这方面的需求。
工作已经够辛苦,不给自己找点乐子未免太惨。
怪不得能说出养男人的话,确实是她的作风。
江茴笑了笑,“那别人劝你成亲的时候,你作何感想?”
师雁行懂她的意思了。
“好。”
江茴微微垂了眼,轻声道:“人的一颗心就那么大,我早就给了别人啦。”
师雁行一怔,指了指自己,“是她的父亲吗?”
江茴点点头,眼中满是温柔的追忆。
师雁行忽然有点羡慕。
人的一生何其短暂,能遇到真心喜爱的人何其不易。
哪怕斯人已逝,曾经的美好时光仍如闪闪发亮的宝石,值得反复擦拭。
得到明确答复后,师雁行又去李家敲门。
李妈妈一开:“……”
怎么又是你!
我就不该接这个差事!
师雁行也不跟她闹,只问回没回方家。
李妈妈面皮抽搐,痛苦道:“我哪儿敢回呦……”
正硬着头皮拖呢。
好不容易扒上举人老爷家,唯一一件差事还给办砸了,她都恨不得时光倒流,压根儿没接过。
师雁行就笑,“那正好,我亲自去,省了你的工夫了。”
李妈妈傻了。
“这,这哪有大闺女自己上门的!”
你都不怕羞的吗?
“为什么不能?”师雁行反问,“既然是奔着当我后爹来的,我亲自掌掌眼,把把关,也是理所应当。”
她是笑着说的,但李妈妈却被她笑得浑身发毛。
她已经快笑不出来了,“这,大姑娘说笑了,到底男女有别,退一万步说,你还小呢,就算真要把关,也是你娘来。”
“不小啦,十三啦,过两年也该外嫁了。”师雁行幽幽道。
李妈妈:“……”
我当初就不该说这话!
师雁行一挑眉,“我们家我说了算。”
江茴是想着做买卖不容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应就完了。
但师雁行却觉得她的想法有点天真。
在这种社会大背景下,举人老爷主动开口可能觉得自己老纡尊降贵了,她们不愿意就是不识好歹。
万一那李妈妈再为推卸责任,把过错全推给她们……
被动防御的事情一回就够了,师雁行还是觉得主动出击比较符合自己的习惯。
当然,这是悲观主义想法,如果对方真的有意结亲,又是个好人,自己亲自登门也能表示诚意,对方也有台阶下。
即便做不成一家人,没准儿还能再揽个大客户呢!
有钱没钱,打两杆子试试!
李妈妈:“……你等等!我同你一道去!”
这姑娘忒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