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王拂放水,沈元夕和薛子游顺利出府,因不愿大张旗鼓放个夜鸢也里三层外三层的被人簇拥着,二人步行向西街。
沈元夕牵着薛子游的衣角,走着看着。
“《四海寰宇》中说,华京的西街有棵千年古树,还有个建在街上的月神庙,路过的人都会对着寺庙拜一拜。”
薛子游听了,撇了撇嘴角,“书上不一定都是真的,有是有,但也就那样,路人没几个拜的。”
沈元夕扯动薛子游的衣角,好奇道:“你去过了?”
“我路过。”
“那地方开阔吗?不然……就在月神庙附近放夜鸢?”
薛子游想了想,点了头。
路程有些远,沈元夕时不时哈着手说冷,薛子游皱眉道:“你若早些回来,哪会受这份罪……都和她们说的什么,一整天都不着家。”
沈元夕忽然笑了起来,快走几步凑近了薛子游,轻声道:“三殿下。”
薛子游不屑嗤声。
“哎呀,我刚刚提到了三殿下,他不会出现吧?”沈元夕又开起了玩笑,“今天我可听了一整天的三殿下,据说,瞧见满月时叫一声三殿下,他就能听到,出现在月亮下。”
沈元夕松开手,比划着圈起月亮,半晌后,月亮还是那轮月亮,并没有突然出现个三殿下,她挑起半边眉,一阵低笑。
“嗯,果然,就和话本一样,是假的。”
薛子游淡定发问,“哦,所以那些女的,还说了什么?”
“要是迷路了,三殿下会默默给你指出回家的路,送你回去后,他会一言不发地消失。”沈元夕步伐轻盈了起来,沉浸在这种半真半假的趣闻之中,掰着指头念了一路,“三殿下对人血的气味没反应,传闻说他食素……”
薛子游兴趣缺缺,但听到这里,沉着脸道:“你怎么听她们胡诌。”
“我又没信。”沈元夕笑了起来,轻拍在薛子游薄薄的后背上,“我当然知道这些是胡诌,幽族哪有不饮血的?”
“幽族也算人,吃饭喝茶跟我们没什么不同。”薛子游道,“但那些仅能果腹,血才是生存之源,那个气味……根本不可能戒掉。所以不要把什么三殿下当作不会伤人的好东西。”
“我知道。”沈元夕语气严肃了几分,望着薛子游的眼睛,“放心吧,子游。”
“你们一整日除了个三殿下,就没有说别的吗?”薛子游想移开话题。
哪知沈元夕道:“其他的啊……那还不如聊三殿下。”
除了三殿下,剩下的那些,都会让她想起“可能会入宫”这件烦心事,思来想去,沈元夕又把话题拽回了三殿下:“说起来,她们聊了一整日,也没人提到,若是来了癸水,三殿下到底能不能嗅出来。”
薛子游瞪大了眼,倒抽一口气,却欲言又止地捂住嘴,别开了红透的脸。
“可是我真的好想知道啊。”沈元夕的手指摩挲着下巴,望着月亮沉思,“我好奇很久了。”
薛子游闷声一阵咳,脸上的红晕还未消退,抬手指着前面,不自在道:“到了。”
月神庙就在前方,那棵千年老树长在庙里头,庙的围墙只到树腰。破败的样子并不像书中所写的那般香火旺盛。
薛子游道:“月神庙求财求子求姻缘,按理说应该香火供奉不断,但你看,它连院墙都没有修缮,足以说明……这地方不灵验。我早说过,你不要信书中所写,那些真真假假,不比那些女人们口中的三殿下可信多少。”
沈元夕裹紧了身上的狐裘,揉了揉鼻尖,喃喃道:“不过此处确实适合放夜鸢。”
庙宇前有一方空地,无树木遮挡,最近的高墙院落也在五十步开外,无灯火无人居。
把夜鸢放起来之前,要在夜鸢上写三个生辰愿望。
沈元夕将展臂长的纸鸢铺在地上,从小包裹里掏出笔墨,润了润,不假思索写了第一个愿望。
“希望今年能够拉开父亲去年送我的弓。”
薛子游念出来后,皱眉道:“就这?”
“怎么了?这真的是我的愿望。”沈元夕敲着手指,苦思冥想她剩下的两个愿望。
薛子游淡淡提醒:“一年只一次,不要浪费了。”
“那……”沈元夕写下了第二个心愿,“长寿康健,今年不再生病喝药!”
薛子游哼笑了一声,没发表意见,只告诉她,“就剩最后一条了。”
沈元夕提笔犹豫了许久,抬头问薛子游:“你保证,夜鸢一升起,你就能烧得干干净净?”
“你不信我的水平?”薛子游眉头都要拧成结了,仿佛听到了侮辱他的蠢话。
“你保证能?”沈元夕眼睛睁得更圆,笔尖悬在了夜鸢上。
“我当然能。”薛子游明白了,他微微扬起嘴角,自信道,“所以想写什么就写,不用怕,我保证把它烧得干干净净,除了你我和你娘,不会有第三人看到。”
“好,那我写了!”沈元夕一咬牙,在纸鸢上写下了自己的第三个心愿:
——我不想入宫。
写完后,沈元夕双手轻握,闭上眼睛默念,“母亲保佑。”
薛子游拿起夜鸢,看到最后一行字,笑了笑,神色放松了许多。他将引线穿好缠在夜鸢上,轻轻抖袖,夜鸢鼓着风平稳地飞起。
沈元夕目光追随着夜鸢,见它悠悠飞起,捏住一把汗。
等高度比月神庙的主院还要高时,沈元夕拉了拉薛子游,说道:“可以了,这足够我娘看到了,烧了吧。”
薛子游又稍微放了些线,一手去摸火引子,这时忽然刮来一阵乱风。那夜鸢先是向东飘坠,又猛地似是被谁拽住,一下子旋到了西边的那间未点灯的高墙院落,纸鸢头卡进了那院子边缘高耸的书阁顶。
沈元夕惊呼:“完了!”
她伸着脖子望过去,问薛子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