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夕在荡悠的小船上睡了一觉, 很早就醒了。
天刚亮,乌鸦还未回。
船橹摇动河水的声音层层荡漾开,沈元夕嗅到了鱼腥味, 那种腥味很新鲜,还带着水珠的湿润感,有种不同于华京鱼肉的鲜活。
沈元夕醒得彻底,坐起身,浑身上下连同头发丝都滋发着饱满的好气色。
三殿下靠坐在船窗旁,绕他那一头波光荡漾的银发。
他的头发越来越漂亮, 稍微的晃动, 都能让发上的光环一层层慢慢向外扩, 油光水滑早已超过了华美贵重的绸缎。
沈元夕见他缠盘得慢,问道:“是要出去吗?”
三殿下摇头:“不, 是听到了岸边的早市,想去给你买些新鲜的早茶尝尝。”
沈元夕披好外衣,凑过来推开船窗, 岸上的叫卖声飘进船舱, 还有小鱼下锅油迸开的响声。
香味也压过那轻薄新鲜的腥味, 勾起了沈元夕的馋虫。
“我去!”她草草簪上头发,摸出她的小钱袋。
三殿下递来自己的钱袋,说道:“这里有。”
“我也有。”沈元夕晃了晃自己的钱袋, 碎银铜钱在里面碰撞, 听起来不少。
“等我买给你吃。”沈元夕装好小钱袋, 出了船舱, 却不知要如何上岸。
船里岸还有一段距离。
三殿下手指轻轻一挑, 船后的橹一推, 小船一点点靠近岸边。
沈元夕并不知需要把船绳绑在立柱上, 她在船快要靠岸时,轻轻一跃,跳上了岸,欢天喜地到岸上逛早市。
船又离了岸,三殿下弯腰走出船舱,一圈圈绕好缆绳,打了羊角结。
路过的船夫将半缸茶水泼倒在水中,惊鸿一瞥,从船头跑到船尾,再看一眼这个穿着华服却古怪的罩着头巾的男人。
“哪家的公子哥……”船夫嘟囔着,“爹娘好有福气。”
虽未看清眉眼,但他知道是极其好看的,也不知哪家的儿子,爹娘也太会生了。
乌鸦飞回,钻进了船窗,落在三殿下肩头。
“看过了?”三殿下道。
“看完了。”乌鸦说,“白家最近办了两场喜事。亲人病愈以及娶亲。”
“他妹妹病好了?”
白家当时来信,是说家中唯剩兄妹二人,妹妹体弱多病,床边不能离了人,所以无法应令来京。
“大家都是这么说的。”乌鸦说道,“但我没见这个妹妹。”
“那哥哥见了吗?”
“见了,娶妻了。我听了一晚上的墙角。”
三殿下蹙眉:“这就不必说了。”
乌鸦嘎嘎笑了起来,“殿下昨夜……”
“这是你该问的吗?”三殿下并不回答。
他把半个身子探出船窗,懒懒趴在窗棱上,手指都能触及水面。
他的目光追着沈元夕,看她等在摊贩前,眼巴巴等着鱼饼出锅,怎么看都可爱如春。
小贩招呼她再来杯鱼羹。
沈元夕摇了摇头。
来来往往的人好奇看着她,她的穿着打扮在人群中异常亮眼,眼睛里含着明媚的笑,在大片灰色鱼白的岸上独自放光。
三殿下目光都要化出蜜来了,情不自禁道:“你瞧见了吧,一眼就能看见她,真好,她是我妻……”
乌鸦毫不留情地笑他:“看你这没出息样子!”
小贩又同沈元夕说了几句话,她表情有一瞬间的犹豫,而后笑了起来,指向这边的船。
过了会儿,她提着裙摆欢快地跑来。
“小祖宗。”她歪着头,看向窗边的三殿下,“你要吃蜜鱼汤吗?”
“好。”三殿下应了声。
沈元夕又哒哒跑回去,蹦蹦跳跳添了一份鱼汤,小心翼翼端来,塞给三殿下。
三殿下看她站着,问道:“还有什么想买的吗?”
“就知道你能看出来。”沈元夕吐了吐舌头,指着远处说,“那边有书摊……”
三殿下捏住乌鸦的脚,把它交给了沈元夕。
“去吧。”三殿下放心道,“带上它就行,你知道的,我会一眨眼就到你身边去。”
看着沈元夕带着乌鸦蹦蹦跶跶的背影,三殿下笑了起来。
他喝了两勺鱼汤,又哈哈笑了起来。
“竟然叫我小祖宗。”
鱼汤喝完,又想起沈元夕跑来跑去的欢脱样子,又是一阵笑。
清早吃饱,又愉快惬意的心情到达顶峰时,猝不及防的,就想起了沈元夕说看不见树。
三殿下的笑容立马消失,咬住了手指,低头沉思着。
床笫之间,沈元夕并没有表现出不耐厌烦之色,相反她很高兴,他看得出。而且刚尝过滋味的小姑娘,兴趣盎然,有时还会主动亲上来,问他要不要温习牡丹春。
怎么想,都不会看不到树。
幽族的这些弯弯绕绕,他都是听说得多。关于这种花树,他听乌鸦多嘴过。说曾经渡昔杀食她的血仆,就是因为一直顺心如意的血仆没能让她看到花树。
乌鸦说这个,纯粹是为了解闷,来说浮灯一脉的邪,但他却记住了看不到花树就会被嫌无能。
偏偏要在他现在心情大好的时候,让他想起这个。
三殿下送回了碗,慢慢悠悠走向书摊。
沈元夕还在纠结去掉哪些没看过的书不买,这可把乌鸦急坏了,它很想开口对沈元夕说都买了,三殿下有地方放这些书,但它又不能当着人说话。
这鸟脑筋一转,直喊:“恭喜发财,恭喜发财,全买,全买!”
书摊老板曾是个书生,经商多年也依然文绉绉,不像其他老板那么能言会道,可听了乌鸦的恭喜发财,也忍不住赞叹:“好鸟啊!真是个稀罕物!”
三殿下走来,那老板就忘了鸟,看向他的眼神更是满眼“稀罕物”。
“不必取舍,想买哪些就都装上,我来帮你提。”
“三……哥。”沈元夕硬生生转口,把自己叫红了脸。
“都装上吧。”三殿下对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