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慎起见, 白翎沿着阶梯下楼,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地下室走廊灯光昏暗, 只有尽头的墙根亮着一盏幽幽的绿灯, 那是安全标识,表示此处的设施正常运转。
但白翎知道,在看似平静的走廊里, 密布着红外激光,一旦贸然走过去, 人类的身体将会被残忍得切割成肉块。
这样的机关用来囚自己爷爷,属实有些过分了。
对付他这种老油条, 还差不多。
白翎凝起精神,将注意力灌注在视觉感应力上。猛禽对空气中的紫外线、红外线等光谱十分敏感,可以迅速改变晶状体的形状,看到普通人类肉眼看不见的光线。
在他眼里,这些交错分布的激光一览无余。
白翎勾了勾唇角, 计算了一下角度,忽然俯下身体, 脊背紧绷, 做出跨栏运动员起跑前的姿势。
接着只听一声音爆似的空响, 轻灵而敏捷,一阵风刮过,再看向走廊尽头,白翎已经在门边轻松站定。
他伸伸胳膊,做了个拉伸肌肉的动作。
今日小热身, 完成。
面前的钢门虽然结构精密, 可以防弹, 但白翎摘下头顶夹羽毛的小卡子, 牙齿咬开,撇成钢丝,三下五除二就捅开了密码锁。
刚推门进去,床边的男人倏然站起 ,一拳头夹着风声狠狠揍过来。
白翎侧腰闪身避开,拳头轰隆砸在门板上,伴随着一声痛骂:“不肖子孙,你特么还敢躲!”
“看看清楚我是谁。”
卓良木被那清冷的音质激了一耳朵,愣愣转过头,入眼是一抹无机质的白毛,确实不是他们家传的红发。
卓良木从医多年,经验丰富,一眼就判断道:“白化种?”
白翎不咸不淡“嗯”了声,并不奇怪他能认出来。在这个国家里,的确有许多天生白羽的鸟类,但纯白无暇的很少,多多少少都掺杂了原型其他部位羽毛的颜色。
比如仙鹤的身体为白色,头顶带着一抹红与黑,那么林鹤的发色就像个三色杯。
卓良木神情警惕,走到椅子旁边,作势要端起来砸人。
白翎抬眸瞧了他一眼,发现这位“爷爷”保养得相当好,只是四十岁中年人的样子,手臂肌肉依稀可见,甚至还有点……暴力倾向。
“卓栋让你来的?你告诉他,让他一路跪着来见我,否则我老头子到死也不可能把家产传给他!”
卓栋……啄洞。
这一家子起名的方式还真形象。
白翎将那张X光片拿出来,卓良木狐疑地瞥了眼,忽然大惊失色,差点当场下跪。
“原来是、是那位派您过来的。您快请坐,快请坐。”
卓良木伺候了The One三十余年,怎么可能认不出那张体态特殊的光片。人鱼的结构与寻常异种人差别较大,人类形态时,尖锐的背鳍会收在脊椎内侧,形成一排小小的弯钩,好像反长在脊椎上的弯刀一样。
卓良木暴怒道:“我不在这段时间,卓栋是不是干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既然能惊动你们,那一定说明他在配药上出了问题!”
“出了这么个玩意,啄木鸟家真是家门不幸。等我出去,一定将他逐出家门,让他跟那个破落户有多远滚多远!”
白翎眸光一闪,“破落户?”
卓良木吹胡子瞪眼,跟他解释起来龙去脉。
原来现在啄木鸟家就剩他爷孙二人,原本相依为命,生活阔绰,日子过得单纯又安定。
可是某一天,小啄木鸟日常去广场上摆摊,免费给穷人看病施药,却带回来一个流浪孕妇。
白翎顺着他的话,回想了一下,自己前世在广场流浪时,确实见过那么一位年轻医生,经常来发些免费的感冒药,退烧药。
这么说,这只小啄木鸟应该心地善良,算个好人才对。
“唉,那龟孙偶尔会带人回来免费治疗,我也没当回事。但没想到,这个孕妇在诊所一住就是两个月,伤病好了也不走,反而要留下当护工。”
卓良木想起来就生气:“当就当吧,还被我发现她和孙子勾搭在一起,转眼就说要闪婚。”
他气得直拍桌子:“你说说,这是不是恩将仇报,救了个白眼狼啊!那女人是贫民窟出来的,智力还有点缺陷,说起话来都结巴,怎么能当这家诊所的女主人?”
白翎了然道:“所以您棒打鸳鸯了。”
卓良木一声冷哼,“当然。我是他爷爷,活了这么大岁数,我见过的人比他啃过的木头还多。我怀疑那女人居心不良,说她是装可怜骗人,那龟孙当着我面,唯唯诺诺恳求我成全,没想到第二天就找人把我关了起来。”
说完,他一声长叹,又睚眦欲裂,恨不能现在就冲出去把孙子捏成蛋塞回去。
白翎冷冷说:“我来找您,是想求证一件事,关于The One的药,我怀疑有人动了手脚。”
卓良木撸起袖子,“药都存在实验室,我立即带你去看。”
有了白翎的指点,卓良木有惊无险越过激光阵,走进电梯里还在大声辱骂孙子,问候了十八代,一点都不介意自己也是三代长辈之一。
这位老啄木鸟,倒像是性情中人。
卓良木一点也不避讳自己脾气暴躁,反而傲然地说:“加特林认识不?那是我曾曾曾曾祖宗。”
白翎默了默,“救死扶伤”加特林的“美誉”,他当然听过。
加特林就是那个研发出机枪的发明家,同时也是个军医。传说,他不忍心已方士兵伤亡,便发明了杀伤力更大的武器,让士兵能以一打十,从源头上减少伤员。
医武双修了属于是。
卓良木气音洪亮地笑起来:“我年轻的时候效仿过祖先,跟着舰队上前线当军医,有时候也摸摸枪。真怀念那段时光啊,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