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渠之中,被杜氏仆役放置的觞随波逐流,在众人注视下缓慢漂流,不时被蜿蜒曲折的沟渠卡住,引来众人一阵欢呼。
前来参加曲水流觞的宾客,皆是文人雅士,即便没有曹植七步成诗之才,但也都早有准备。
被觞“选中”的宾客,抚掌大笑,捞起水渠中的觞,仰头喝下杯中美酒,随即赋诗一首,引来一众宾客们击节叫好。
有善书法的宾客,立刻泼墨挥毫,将诗词誊抄记录下来。
此乃流风遗韵。
曲水流觞兴于晋代王羲之。
他曾于永和九年三月初三,与好友在兰亭举行饮酒赋诗的“曲水流觞”活动,引为千古佳话。
王羲之将众人诗作集起,挥毫作序,乘兴而书,写下了举世闻名的《兰亭集序》。
杜氏也学了此法,每年祓禊盛会后,杜氏便会将曲水流觞上的诗词集结成册,名为《杜曲流觞集》,并命人抄写分发,广为传颂。
因参加杜氏曲水流觞的名士大儒众多,每年皆有佳作涌现,故而《杜曲流觞集》也颇受长安城中士子儒生们追捧。
上游的流觞一盏盏放出,端木天在下游望穿秋水的等待。
但老天爷似乎也看不惯这货“作弊”的想法,死活都不将流觞停在他的席前。
端木天眼睁睁的看着那些觞在水渠漂浮着,毫无阻碍的从自己眼前不断飘过,郁闷不已。
他恨不能直接下手,从水渠里捞一盏觞回来。
枯坐了近两个时辰,杜构杜荷已经招呼杜氏婢女送过数次酒水吃食,端木天也没有捞到一次能够“装逼”的机会。
眼看今岁曲水流觞已经进入尾声,端木天也急了。
若今天真是运气太差,那他说不得也只能装一回“狂生”,直接起身,也不管什么曲水流觞的规矩不规矩了,强行吟诗装逼。
端木天暗自着急,并没注意到,李纲身旁那位超模身材的大美妞,还不时向他投来愤恨的目光。
若是目光能够杀人,端木天此刻恐怕早已千疮百孔了。
广阳县主这妞,至今也没有原谅端木天之前的无理举动,耿耿于怀。
初见端木天的欣赏之意,早已无影无踪,广阳县主如今却是怎么看端木天怎么不顺眼。
端木天那又高又胖的身材,原本在广阳县主眼中是高大威猛,但她现在再看,却是痴肥愚笨的典型代表。
所以一个人的好恶,印象分是相当重要的。
端木天今日为了自己的计划,出门前专程让婢女给他换了套文人墨客喜爱穿的袍衫。
但广阳县主眼中,端木天就是个痴肥愚笨之徒,身穿文士服,不过是在装模作样附庸风雅。
端木天郁闷觞飘不到自己面前,而广阳县主却也在心中暗骂端木天狗屎运,恨不能直接砸一盏觞到端木天的席上,让他作诗,当众出丑。
只是广阳县主再刁蛮,当着李纲与一众大儒的面,却也不便当众发作,去找端木天的麻烦。
这妞越看端木天越是憋气,一双美眸滴溜溜转了圈,倒是让她灵光一闪,琢磨出了一个办法……
主持曲水流觞的李纲抬眼望了望天色,觉得时辰不早了,便打算起身,宣布今岁曲水流觞就此结束。
广阳县主赶紧抢先起身,屈身向李纲行了个万福礼后,很是乖巧的说道:“夫子,学生有事禀告。”
李纲这老头虽是太子少保,但太子李建成亲近小人,根本不听老头劝谏,把老头给弄得很是心灰意冷。
武德二年,李纲便上表请求退休,李渊没有许可,任命他担任太子少保一职。
辞职不成,老头也懒得与李建成置气,便干脆顶着太子少保的头衔,跑去弘文馆教书了。
弘文馆成立于武德四年,掌校正图籍,教授生徒。其学生数十名,皆是皇族贵戚及高级京官子弟,学习经史书法。
大唐包容开放,不禁女子进入学堂读书。
弘文馆这种皇家学校,更不限男女,公主、县主在此读书的不在少数。
广阳县主也在弘文馆中读书,李纲是其授业师长之一。
李纲授业,素来严格,即便是弘文馆的那些皇族贵戚,对他也甚是敬畏。
所以广阳县主之前听闻李纲唤她,才会那般紧张。
李纲今日心情甚好,朝广阳县主捻须笑道:“广阳有何事啊?”
“夫子,如今春闱在即,长安城中各方才俊云集。学生见今日不少才俊参加曲水流觞,却无机会一展才华。夫子素来最爱提携后进,不若夫子给他们一个机会,考较考较他们的诗词文章,命他们每人赋诗一首,不知夫子以为如何?”
广阳县主这番话,故意说得声音极高,让四周宾客都听得十分清楚。
她的这番话,却是让宾客们立刻击掌叫好起来,一众广阳县主口中的“少年才俊”们更是兴奋不已,伸长了脖子期待无比的看向李纲。
大唐春闱,在春夏交接之时,距离三月初三,时日尚早。
但为了备考,各州郡应试学子,都早早便赶来到了长安城。
除了担心路途遥远耽误春闱外,学子们到的如此之早,更是为了向百官勋贵以及世家门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