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端木庄,一直都是杜如凤在打理。
她也素来公正,为人又和善,故而在庄内众人心中,威信极高。
得到庄吏禀告,杜如凤不禁莞尔一笑,倒是也不急,领着几名婢女施施然出了庄院。
一众佃户见杜如凤出来了,赶紧纷纷作揖见礼。
“见过夫人。”
“夫人安好。”
杜如凤轻抬手臂,示意了一下,方才还喧闹不止的人群立即安静的下来。
“诸位的心思,我已知晓。但我家大郎却并非胡闹,而是在为诸位谋福。水车确有其事,并非我家大郎信口开河!”
她这番话,自然比孙监庄所言令人信服。
但无需人力,便可自行提水灌溉,这又实在超出众人的想象,一时间,佃户面面相觑,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佃户中,一位老者站了出来,恭恭敬敬朝杜如凤躬身揖礼:“夫人,请恕老朽无礼,小郎君所言的水车,莫非是真的?”
杜如凤很肯定的点头:“自然不假!”
她虽然并没见过什么水车,但既然话是儿子说出来的,连她夫君端木丘也点头认可,那就决计错不了。
她儿子可是能写出《紫骝马》与“人面桃花”这般诗句的天才,那能错得了?
端木天的话,佃户们可以不听,但杜如凤的话,他们却不能不信。
众人互相看看,一时倒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就听杜如凤又开口说道:“诸位既然来了,正好我也有事告知诸位。”
“夫人尽管吩咐便是。”
杜如凤环顾众人,朗声说道:“我家大郎,为诸位谋福,呕心沥血造出了水车,今后诸位再不必担心田地灌溉一事。如此一来,庄里的田地便再无区别。今岁无论上田还是中田的粟米产出,想必都会超过两石!”
大唐亩产,平均只有一石左右。
《新唐书·食货志》中有记载,“垦田三千八百五十余顷,岁收粟二十万石。”,亩产一石多点。
但京畿的良田,产量却有两石多。
《新唐书·食货志》还有这样的记载,“京畿之内,每田一亩,官税五升,而私家收租,殆有亩至一石者,是二十倍于官税也。降及中等,租犹半之,是十倍于官税也。”
换而言之,便是京畿的田地,亩产两石,私家收租为一石,相当于大唐其他州县田地的亩产。
杜如凤的话,让佃户们喜上眉梢。
若真如夫人所言,水车能解决灌溉问题,那他们佃租的中田,可就赚大了。
但不等众人欢呼,便听杜如凤继续说道:“故而从今岁开始,庄里不再区分中田上田,所有田地的租课,皆为一体!每亩租课五斗!”
她这话一出,所有佃户们呆滞数秒,旋即便如开了锅一般喧哗了起来。
“夫人,这如何使得?我等佃租的,皆是中田,租课少于上田并不为过,这若是上田中田一体缴纳租课,我等如何负担的起?”
“是啊,夫人,中田亩产较之上田,少了近半数,如何能一体缴纳租课?”
“夫人,万万使不得啊!”
“夫人这是要逼死我等吗?”
“我等佃租的是中田,凭什么与上田一体缴纳租课?”
“夫人这是不顾我等死活啊!”
佃户们的喧闹,让杜如凤的眉头皱了起来,原本面带笑容的俏脸也变得面若冰霜,冷冰冰的看向众人。
他端木家向来善待佃户,佃租只有其他主家的一半。
华夏自古,南北各地的地租,大多皆是收成的二分之一。
而端木家收取租课,仅为田产的四分之一。
正因为端木家租课收的少,故而庄里的佃户日子过得都还不错,日子过得甚是宽松。
此事在杜曲镇中人人皆知,不知多少其他大户人家的佃户,对此表示羡慕。
莫说庄里用上水车后,中田不缺灌溉用水,产量自会提高,提高租课理所应当。即便没有水车一事,她要中田提高租课,却也不过追平世间惯例而已,更不存在逼迫压榨佃户。
杜如凤的善意,换来的却是这些佃户的大吵大闹,如何能不让她感到心寒。
升米恩斗米仇!
莫不过如此!
端木家的善意,已然让佃户们由感激变成了理所当然,一听要提高租课,便不管不顾的闹腾起来。
就在杜如凤被佃户们气得脸色发青,几乎就要发作时,老爷子的身影出现在了庄院门前,将媳妇挡在了身后。
“尔等吵吵闹闹成何体统?我家夫人的话,若是尔等不愿,那便算了,我端木家自不会强求。”
他这话一出,佃户们各个面露喜色,皆以为他们这般一闹腾,端木丘便服了软。
杜如凤则气得眼睛都红了,差点伸手去掐他的肋间软肉。
但不等佃户们表示感谢,就听老爷子继续说道:“孙监庄,你且登记一下,有不愿加租课者,自可与庄里解除契约,我端木家绝不强逼他人佃田!”
老爷子此话一出,佃户们全都傻眼了。
好半晌才有老者颤颤巍巍的上前说道:“端木公,我等,我等绝非此意,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