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那枚簪子,可是您父亲亲手为您制作的。”
“嗯……”史夫人轻轻点了点头,空洞的眼睛中,骤然弥漫起一层晶莹的痛苦。
“父亲一生赫赫威名,传世功德,却全因我而不幸,背上欺世盗祖的骂名。
如今父亲已是迟暮之年,却只能孤身居于万里弱水中的孤岛,孤苦伶仃,空得一身本领无处施展,以寂寥无望终结此生。
我……我早已无颜再见父亲。”
“小姐……”乔妈妈闻言,眼神也瞬间沉重而伤痛起来,心间在滴血,却也没有再过多规劝。
十几年了,乔妈妈再清楚不过,小姐她,永远过不去这道槛了。
乔妈妈只是觉得恨,恨天命,恨众生,恨慈悲。
老爷一生博施济众、温良恭俭,用一身冠绝大陆的医术造福苍生。
他一生信马由缰、纵横大陆,最终却落得个背着千古骂名困于孤岛。
而小姐,是这世间最爱笑,最纯真至净,最明媚开朗之人,却最终落得个困于围墙之中,终生沉浸在愧疚与悔恨的下场。
她十几年都没有笑过了,她抵触世人、她也抵触阳光,她把自己封闭在阴暗孤寂的空房之中,连亲身骨肉都不能、也不敢有分毫的亲近。
她就像一朵枯萎的花。
“那是扶桑花。”
史夫人忽然没头没尾地说道,眼神落在了很远的地方。
乔妈妈自然知道,她说的是方才给婉妍的那根玉簪。
“一朵扶桑花也许不能开很久,总有枯萎那一日。
但扶桑花的花期很长,很长,一年四季都在开放。
一朵扶桑花败了,还会有另一朵继续灿烂。代代绵延、生生不息。”
京中最繁华的街道,一行七八辆极其豪华的马车,浩浩汤汤地驶过街头,引得百姓们纷纷退让两边,让出路来。
在行驶过程中,为首的第一辆马车的左侧的窗帘,忽而微微被风扬起,坐在窗边的少年似是无意向窗外一瞥,果然瞧见那雕梁画栋之楼阁之上,最高的窗格内,似有一人影。
此行的目的,果然是那只小狐狸啊……
少年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是全然不动声色地回过脸来。
这时,坐在马车正上首的少年,开了口:
“任某实在是没有想到,一向一心于朝政,无心于娱乐聚会的蘅大人,居然也会赏脸与我等同游,实在是我等之幸啊!”
少年温和地笑着,脸上带着与年龄极其不符的谦逊与得体,说起话来也是风朗气清。
然而面对这般如玉的少年,蘅笠却是连寒暄都懒得寒暄,只是微微颔首,以示回应。
就这样,车队一直行驶到了三春居门前,方才停下,早有三春居的老板等在门前。
车上下来十几个人,都是一身的富贵,年龄也都不大。
在一阵故作熟稔的吵嚷与做作的谦让之后,这一行人终于坐在了三春居最好的雅间内。
在菜肴上齐之前,众人都吵嚷着要坐在正上手的任沅桢说两句。
任沅桢“百般推辞不过”,只好不得不讲上几句。
只见任沅桢双手抱拳,向着众人礼了一礼,声音清晰而洪亮:
“诸位同仁,诸位兄弟,在此新春佳节、举国同庆之际,我们欢聚一堂,感怀陛下圣恩,共庆太平盛世!
任某在此,先感谢诸位赏脸出席,任某愿与诸位同僚患难与共,齐心协力共为陛下效力分忧,为天权再创辉煌!”
任沅桢话音刚落,便是一阵掌声雷动。
唯有蘅笠,在一片热闹之中,仍是置身事外的冷静与疏离,眼神不动声色地扫过众人。
这些人并非全是任党,但全都是在当今朝堂之上有官职、能叫得出名字来的青年才俊。
找了这么多人一起,任沅桢还真是瞧得起小狐狸。
就这样,一行人又是吃又是喝,一直从正午闹到了寅时,才终于是酒足饭饱。
这时,一与任沅桢关系比较亲密之人,忽然说道:“任大人,您瞧今日时辰尚早,若是就这样散了,众人都还有些意犹未尽,岂不是扫兴?”
“哦?”任沅桢正在喝茶,优雅地将茶水咽下,又拿起帕子擦了擦嘴,才反问道:“看来梁兄是有好去处,要与我们分享咯?”
那梁姓人一听,赶忙提议道:“不如我们就去馥香楼可好?馥香楼里的姑娘个个都是貌如天仙、多才多艺,那里的茶叶也都是极好的。
我们去馥香楼里坐着歇歇,岂不好?”
这人话音未落,就立刻有人反对道:“不好不好!我等都是朝廷官员,哪有大白天成群结队去青楼的道理,要是让别人看见,指不定要上个折子,弹劾我等作风不正呢!”
又有一人立刻反驳道:“大人,您这可就有些落伍了!
谁人不知,这馥香楼中的姑娘虽个个都是艳绝大陆之绝色,却皆是只卖艺不卖身,您就是出再多钱,也是勉强不得的。
我们去也就是喝喝茶、听听去,哪里就能被弹劾了呢?”
有一人帮腔道:“是啊是啊!而且那馥香楼可不是什么普通青楼,放眼整个天权,都再找不出第二家规模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