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婉妍下意识地向下看了容谨一眼,只见容谨已经坐起身来,目光炯炯地看着屋脊之上的情形,面上的温和笑意分毫不剩,只有冷冰而紧绷的俊秀。
婉妍微微摇了摇头,还牵起一抹笑意,示意容谨别担心。
然而就是这一眼,成了压垮少年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支箭,一把剑,还真是配合默契。
你心忧他,他牵挂你,果真是心系彼此。
原来我于你而言,不过是一个无名又危险的入侵者。
在少年心里,所有的苦笑全都化成冷笑。
就是在婉妍扬剑那一刻,他心中忽而就闪现出了那个夜晚。
盛夏的凤麟洲,被世界遗忘的屋脊,紫薇天火后重生的少年,脸色绯红的少女。
她仰着头看她,满眼的星辰都肆意,小声又坚定道:“大人,我对你啊,何止是喜欢。我对你的感情,如果一定要找一个词来笼统概括,那绝非爱与倾慕。
我私以为,皈依一词,最为妥当。
因为,你和天璇天命,同是我的信仰。”
不过大半载,还是凤麟洲,还是这个屋脊,少女还是那个少女,他与他的心都分毫未变。
只是如今,她拿剑抵着他,像防贼一样防着他,生怕他去伤害其他男人。
今非昔比,物是人非。
你若一直无情,让我从无期待,倒也可饶我不伤情。
可你偏偏给我情深意浓的曾经做对比,这一笑与一剑的记忆交替,实在太诛心。
宣婉妍,你到底还是无情。
从第一次感受到婉妍的不对劲,到她怀疑他、猜忌他、伤他、捅他,甚至完全忘记了他,他都没有过丝毫怨言。
他知道,她也是受害者。
可是就在这个与曾经如出一辙、却又大相径庭的夜晚,他因为一个眼神,第一次对她有了怨念。
当普度众生、心怀苍生的圣人之心有了裂痕,那便是悲剧的开端。
此时婉妍看着眼前人渐渐阴鸷的目光,心中的不安愈加浓烈。
婉妍知道如果他要动手,就算是裴老都很难阻挡。
然而冥冥中婉妍却又莫名感觉,这个人不会伤害自己。
下一秒,那人用掌心握住了抵在自己脖间的剑刃,神色愈加阴鸷,却没有分毫的痛色,力气之蛮横根本不是婉妍能抵抗的,生生是从婉妍手上把剑夺下。
然后就听“哐当”一声,那人狠狠一甩,婉妍的剑被从屋脊扔到了院中。
婉妍一惊,目光下意识地看向躺在院子里的剑,剑刃上的鲜血清晰可见。
“你……”婉妍连忙回头想说什么,却见面前已经空无一人。
一时间,所有的紧张、不安、疑惑全都像是泡沫裂开,就只剩下了无措。
还有一抹空荡荡。
“我根本就没想伤你……”
婉妍对着空气婉妍喃喃自语,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
“我就只想问问,你到底是谁……”
。。。
纯白色的圣殿,高耸入云的殿门被从外推开,一个少年从门外走入,身边还跪着一个人。
那人身上明明没有任何束缚与牵制,但那人却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被一股不知什么的力量,生生是以跪着的姿态拖入圣殿。
那人没有挣扎,也没有分毫痛苦,只是垂着头,好似已被抽取去灵魂。
几百米后,少年停下了脚步。
他身边的男子纵使心如死灰,此时也还是忍不住抬头向里望去。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进入人间统治至高点的仁青圣殿,没想到居然是以这样的方式。
在他四周,全都是相同的雪白色;在他头顶,是望不到边际的穹顶;在他面前,是仍旧深不见底的圣殿。
有一瞬间他有些头晕目眩,感觉自己不是跪在地上平视,而是在凝望一个万丈深渊。
这时,他身边的少年开了口,朗声道:“供觉旃殊携尊神的叛徒、圣殿的罪人、前无往生宫宫使曲培金仙,觐见无上圣尊。”
少年的双眼始终停留在自己的脚前一寸,丝毫没有晃动,声音无起无伏,亦无喜无悲。
只有克制,尊崇。
比起人,他更像是一座石像,或是一道游魂。
而深渊之内,没有丝毫声音。
少年顿了一下,接着道:
“曲培金仙位列二十四金仙之一、任无往生宫宫使,蒙无上圣尊厚任驻守机要重地无往生宫,本当肝脑涂地以报圣恩,然却勾结殿前左护法索施通,背叛圣主、出卖无往生宫,泄露重大机要,实乃罪大恶极,理应重惩。”
上一次索施通硬闯仁青圣殿、逼见自己时,净释伽阑就知道他定是见过净释摩诃,才会有反抗自己、陷害自己的动因。
然而净释摩诃自八年前被废时,就被净释伽阑锁在镇压最穷凶极恶的恶鬼凶灵的无往生宫中,除了右护法供觉旃殊之外,再无一人知晓,世人都以为上一世圣尊早就殉情而亡。
如果索施通能知道净释摩诃还活着,还就关在圣殿中,那中间必然是除了叛徒。
经过供觉旃殊的调查,最终确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