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做,我们是渺小的生灵,所以或许也只能做一些渺小的事情,但和坐以待毙比起 来,积极采取些行动总归是更有意义一点。”
旁边有身影在打趣他:“哈,‘哲人’,你又强行说这种深沉的话!”
然而被打趣的、绰号似乎是“哲人”的黑影却没再开口,似乎已经陷入思考。
之后便是一段时间的沉默,在沉默中,小艇终于靠了岸,四个人跳上陆地,一时间相顾无言。
这一次是高文·塞西尔首先打破了安静:“之后会发展成什么样,你们想过么?”
“现在还想不出来,”一个身影摇着头,“……已经散了,至少要……找回……同胞们在……”
记忆中的声音和画面突然变得断断续续,周围的光线也变得忽明忽暗起来,高文知道这段支离破碎的记忆终于到了真正结束的时候,他努力集中起精力,分辨着自己能听清的每一个音节,他听到细碎的海浪声中有模糊的声音传来:
“那道墙,总还是能支撑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或许在那之前,我们的后人便会发展起来,今天困扰我们的事情不一定还会困扰他们。”
这是高文·塞西尔的声音。
然后是那些莫名熟悉,又记不起名字的声音:
“但愿如此吧……”
“该告别了,总觉得应该说点什么,又想不出该说什么。”
“那就别说了,反正……一会大家就都忘了。”
“也是,那就祝各自道路平安吧……”
所有的声音都远去了,模糊的言语声,细碎的海浪声,耳畔的风声,全都渐渐归于沉寂,在迅速跳跃、黑暗下来的视野中,高文只看到几个模糊且不连贯的画面:
那悬挂着提灯的小艇回到了海面上,向着远方的大船驶去。
那艘船仅剩的两根桅杆挂起了帆,缓缓转向,朝着布满血色霞光的大海,渐渐远去,渐入黑暗。
高文·塞西尔转过身,脚步沉重而缓慢地走向陆地。
那个方向,似乎已经有人前来接应。
这段涌现出来的记忆到这里就结束了。
……
高文轻轻吸了口气,意识重新回到当前,他仍然坐在魔导车上,已经靠近塞西尔中心区,对面的座位上则坐着似乎隐隐有些担心的维多利亚。
高文皱起眉,那些画面和声音仍然清晰地残留在脑海中——在刚才,他进入了一种诡异而奇妙的状态,那些涌现出来的记忆仿佛一个半清醒的梦境般吞没了他的意识,他如同沉浸在一幕浸入式的场景中,但又没有完全和现实世界失去联系——他知道自己在现实世界应该只发了不到一分钟的呆,但这一分钟的呆滞已经引起维多利亚的注意。
发现高文回神,维多利亚忍不住说道:“陛下,您没事吧?”
琥珀的身影随即在高文身旁的座位上浮现出来:“放心,没事,他偶尔就会这样的。”
然后她便看着高文,也问道:“你没事吧?”
“我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高文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随后慢慢说道,“琥珀,你记不记得我跟你提起过,我曾经有过一次出海的经历,但相关细节却都忘记了。”
“啊,记得啊,”琥珀眨眨眼,“我还帮你调查过这方面的案卷呢——可惜什么都没查出来。七百年前的事了,而且还可能是机密行动,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我刚才突然想起来一些。”高文一边说着,视线一边扫过维多利亚。
“你刚才提到的那个出海口,圣龙公国与塞西尔东北部接壤的位置……是叫唤龙峡湾吧。”
“它确实有这么个名字——源自圣龙公国的命名。”
“我当年……就是从那边出海的,”高文呼了口气,眉头紧紧皱起,“和我一起出海的,是风暴之子们。”
这一次,就连维多利亚一贯的冰山心态都难以维持,甚至惊呼出声:“什么?!风暴之子?!”
“严格来讲,应该是还没有堕入黑暗的风暴之子,”高文慢慢说道,“而且我怀疑也是最后一批……在我的记忆中,他们随我出航的时候便已经在与疯狂对抗了。”
根据目前掌握的情报,三大黑暗教派在直面神明、堕入黑暗的过程中应该是有三个精神状态阶段的:
在先祖之峰举行仪式时,在三名教派领袖接触神明知识并将疯狂带回人世之前,他们是清醒的。
在仪式进行之后,三大教派被神明的知识污染,成员或冲入刚铎废土,或逃遁离开,四散消失,这段时间他们是疯狂的,这个过程大概持续了数年甚至更长的时间。
在一段时间的疯狂之后,三大教派的部分成员似乎找回了“理智”,并重新聚拢同胞,彻底转为黑暗教派,开始在极端的偏执中执行那些“计划”,这个过程一直持续到今天。
根据高文的判断,他在记忆中与之同行的那些身影,应该都是风暴之子——这一点有那艘船以及那些人言谈中的细节佐证,而他们的状态……应该是正在从第一个阶段向第二个阶段转变。
他们正在逐渐被神明知识污染,正在渐渐走向疯狂。
这个过程原本应该是非常迅速的,很多教徒从第一个阶段到第二个阶段只用了一瞬间,但那些和高文同行的人,他们似乎坚持了更久。
有什么东西庇护了他们的心灵,帮助他们暂时对抗了疯狂。
蓦然间,那盏悬挂在船头的、轮廓模糊灯光朦胧的提灯在高文脑海中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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