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迈尔静静地注视着那银白色合金薄板上所呈现出来的干涉条纹,而在通讯装置的另一端,大星术师薇兰妮亚也静静地注视着那薄板上所呈现出来的影像。
那是她追寻了整整半个世纪的“真相”。
在这个世界,每个角落都充斥着“魔力背景干扰”,无处不在的干扰让学者们根本无法直接观察到魔力在特定条件下的干涉现象,噪波会导致观测装置过度“曝光”,而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学者们必须制造出一个能够完全隔绝魔力背景干扰的“理想暗室”,然而在现实世界中,薇兰妮亚和她的团队们用了整整半个世纪都未能实现这个目标——直到今天。
整个战神神国就是一个巨大的“暗室”——它的“暗”并非光学概念上的“暗”,而是一种魔力真空的状态,而在这个能够隔绝底层魔力干扰的暗室中,追寻真理许久的探索者们终于窥见了这个世界最本质秘密的一线真容。
沉默持续了片刻,卡迈尔才终于轻声说道:“真的具有波的性质啊……”
他没想到当这一刻真的到来,自己的语气竟然会如此平静,而在下一秒,他突然仿佛听到了如山如海般的欢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那欢呼层层叠叠,如一片惊涛骇浪,这位古代魔导师下意识地抬头环视,看到空旷的竞技场上是一排排空荡荡的座椅,战神的虚幻投影端坐在高高的王座上,这一刻就仿佛有无形的欢呼者在为一个奇迹喝彩,连神明都在投来赞许的目光,然而下一秒,这些幻觉便都烟消云散,空旷的竞技场仍然寂寥,王座上的幻影仍然是幻影。
卡迈尔仿佛从幻梦中醒来,向身旁人求证刚才是否发生了那些异象,却只得到大家困惑紧张的回应——那只是幻觉罢了。
但即便那是幻觉,这位古代魔导师仍然心有所感,他看向了不远处那个始终沉默着的亡灵幻影,马尔姆·杜尼特静静地站在那里,这位战神教皇脸上似乎带着一丝微笑,在注意到卡迈尔的目光之后,他才轻轻点了点头。
“我不太明白你们在做的事情,但我猜这一定非常重要,如果主仍在这里的话,祂想必也会对凡人的勇敢和成功而露出微笑。”
在另一边,远在群星圣殿的薇兰妮亚也终于从全息投影前收回了视线,这位精灵大星术师保持着一个静默的姿势在平台上站了许久,一直到旁边的学徒都茫然无措地紧张起来,她才突然爱上书屋徒们一千年都不曾见到过的、极为灿烂美丽的笑容。
站在旁边的年轻学徒(六百五十岁)看到这一幕心中甚至忍不住冒出个古怪的念头:如果这笑容肯展露给哪位男士的话,导师恐怕早就可以嫁出去了……
“去把我最好的藏酒拿出来!”大星术师突然转过头来,那兴奋的语气把学徒吓了一大跳,“我要庆祝一下!我要好好庆祝一下!!”
“是……是的导师……”学徒慌不迭地连连答应着,但他刚要转身离开便听到导师紧接着又叫道:“对了,还有那个索达利姆,他前天是不是要找我来着?去告诉他,让他在上层平台等着我!这次我可要跟他好好聊一聊!”
学徒顿时愣住了,仿佛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她瞪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位在帝国学术界和联谊界赫赫有名的大星术师,甚至忽视了这样盯着自己的导师看有多么失礼:“您说……索达利姆先生?您最终选择的原来是索达利姆先生?!这可真令人意……啊,好的,我这就去通知他!请问还有什么要一并转告索达利姆先生的吗?”
“没什么可转告的,反正他已经是我的手下败将——我们为一个问题争吵了三十年,是时候让那个蠢货认清现实了,”薇兰妮亚女士愉快地笑着,那笑容比任何时候都要明媚,“我会把魔力波动性质的事实拍在他的脸上,然后就像我们三十年前第一次争吵时立下的赌注——他得从群星圣殿最高的塔楼上跳下去!”
年轻的学徒瞬间意识到自己的判断出了偏差:“……啊?”
大星术师却已经瞪起了眼睛:“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发生在白银帝国的小插曲并未能影响到卡迈尔的试验现场,揭开真理面纱的试验已经结束,奥术能量源内部的嗡嗡声也渐渐平息下来,但留在合金薄板上的明暗条纹却作为一个见证,永久印在了那金属板的表面,卡迈尔上前一步,伸手拂过薄板,一层暗淡的蓝光随之覆盖在其表面,金属板内的微观结构随之发生变化,从活性转为惰性状态。
这样一来,即便它回到正常的魔力环境里,其表面的纹路也将继续稳定留存。
“我们终于揭开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真相……关于魔力在传播和转化过程中的诸多现象现在终于有了实实在在的理论支撑,”卡迈尔体内传来低沉的嗡嗡声,他扭头看向了弥尔米娜的方向,“女士,如果确认魔力具备波动性质,那么我关于魔力场的计算公式……女士?”
弥尔米娜仿佛没有听到卡迈尔的话,这位“魔法女神”仍然愣愣地站在那实验装置旁边,低头盯着合金薄板上的明暗条纹一动不动,她那露在面纱外面的一双眸子里跳跃着淡紫色的微弱火光,火光微弱的仿佛随时要熄灭一样,这不寻常的状态终于引起了旁人的注意,站在一边始终没怎么开口的温莎·玛佩尔顿时紧张地走上前去:“‘高塔’女士,您没事……”
她话刚说到一半,脚步还没迈出去,弥尔米娜的眼睛便突然闪烁了一下,这位“魔法主宰”似乎大梦初醒,又仿佛刚从一场漫长而无人知晓的旅途中返回,她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