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不觉得让各教派的神官们在举行弥撒和祷会的时候顺便往祭坛上放个炸弹这本身就够可疑了么?那帮神官自己会寻思啊!你哪怕不跟他们说,他们自己看着祭坛上那炸弹也该怀疑神权理事会是有什么大病了吧!”
“那要是下令献祭炸弹的不是神权理事会,而是他们自己的神明呢?”贝尔塞提娅表情郑重地说道,“虽然现在众神的‘人性半身’已经不再回应尘世祈祷,但这应该并不意味着你们已经失去了这方面的能力吧?你们可以降下神谕,指定新的献祭圣物……当然这个过程需要好好规划,也可能需要和神权理事会配合行事,但总体上我认为没什么问题。”
高文这时候已经忍不住开始盯着贝尔塞提娅看了,他看到这位白银女皇表情严肃坐姿端正,一脸庄严的跟在联盟最高会议上发言似的,但那眼神深处百分之百是“我已经有了一个完善的犯罪计划你们谁来都不好使”的意思,他在七百年前的记忆中不止一次见到过这种眼神,而在七百年后,在重新见到已经成为一位合格女皇的贝尔塞提娅时,他本以为这眼神已经在这位变得成熟威严的女皇身上永远沉睡——现在却发现女皇那熊孩子的一面其实只是打了个盹……
随后他表情有些木然地转过头,看向集会场上的众神。
众神比他还懵逼。
“理论上……理论上这也确实没什么问题,”第一个打破沉默的是大地女神盖亚,她的眼神有点茫然,但思路还算清晰,“我是说我们确实可以降下神谕要求此事,但这不是仍旧很可疑么?为何高高在上的神明会突然要求信徒们改变祭品?这难免会在他们心中引起怀疑……”
贝尔塞提娅听到这话之后却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她注视着满脸困惑之色的大地女神,语气幽幽:“您是一位神明,您了解神明的事,但您却并不了解自己的凡人信徒们……真正虔诚至极的信徒是不会怀疑来自神明的任何话语的,他们有一万种方法来解释并说服自己,而那些无法解释的部分,则尽皆是神明的考验和凡人无法参破的深意——如若没有这份盲目的虔诚之心,他们又怎么能以凡人之躯聆听众神的言语,甚至执行献祭仪式?
“当然,如果是为了尽可能减少变故,你们可以限定听取神谕、执行仪式的范围,让只有一定规模以上的教堂、神殿以及一定级别以上的神官才有资格参与其中,而这正好也能实现某种程度的过滤——会听从神谕的神官绝不会怀疑神明的旨意,而会怀疑神明旨意的神官根本无法接触到神谕。
“总之,不论如何事情的真相都绝难传递到‘神性半身’那里,因为要联想到这些事情实在需要太超绝的想象力,而具备这种想象力以及怀疑精神,还敢把事情朝阴谋与亵渎的方向联想的人……根本不会是虔诚的信徒。”
集会场上的众神面面相觑,就连在旁边吃瓜看热闹的阿莫恩这时候也忍不住扬起了脑袋朝这边好奇地张望不已,琥珀都拽了拽高文的胳膊,小声嘀咕:“我怎么就没想到白银女皇竟然思路如此灵活呢……”
高文还能说什么呢?他只能耸耸肩,同样压低声音:“贝尔塞提娅打小就聪明……”
他还有一些话没说出来——要说专业的事情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来做,贝尔塞提娅这好歹顶着个“自然大祭司”的神职身份,姑且算是白银帝国这个古老的神权国度最后一点残存的“神权象征”虽然她和她的家族在几千年前就斩断了和自然之神的联系,但正所谓“唯有了解才能战胜”,贝尔塞提娅那也是从小就熟读教会经典和神学著作的,作为一个拒绝神明的大祭司,她却比这世界上绝大多数虔诚的信徒都更了解信仰之事。
这就让她成功地在这件事上卡了个bug……
不过即便到了这一步,集会场上仍然有担忧的声音,血神丹莫显得忧心忡忡:“但这只是在最大限度上减少了风险,并没有完全消除风险,我们都很清楚凡人的复杂性,这件事一旦大规模实施开来,哪怕我们加上了再多的过滤和限制,那也是有失控可能的。”
血神丹莫的忧虑似乎显得有些过度,但高文却很理解这种谨慎,这毕竟是一次谋杀众神的计划,他们所要对付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最危险而且已经处于临界点上的一群存在,哪怕有着神之人性与凡人之间的精妙配合,哪怕有着白银女皇帮忙卡的bug,这件事背后的风险仍然是存在的,而哪怕一丝一毫的风险都可能招致万劫不复的结果,所以多考虑几种可能性总归没错。
毕竟,在一个凡人真正采取行动之前,你永远都无法预测他能给你整出多大的活——人心的复杂性是跟你说笑的?
高文陷入了沉思,并在思考了很长时间之后突然想到一件事:“有件事我很好奇——你们在接受献祭的时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过程?是物品的传送?还是物质分解重组?还是说真的就打开了一道通往神国的大门,直接把东西收回去?”
“当然不是直接打开大门,神国与尘世建立直接连接太危险了,”商业之神包法尔摇了摇头,“你说的前两个情况倒是比较符合,献祭仪式会将祭品‘传送’至我们的神座前,这个过程中祭品似乎会被分解重组一次,并在重组前后完全维持其‘正确的状态’。但我们自己也不清楚这个过程的具体原理……就像我们自己的神职与神国的运行,这都是我们自己也无法解释,但如本能一般生效的东西。”
“这可能仍然和‘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