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带着他和卿昭的合照,走遍了所有卿昭想去却未去的地方。
他去法国巴黎,去云南大理,去丽江古城,去吉林延边。
他自己一个人,从日出到日落,帮过的每一个人,走过的每一步路,都在心中镌刻着卿昭的名字。
那老和尚只说,前世因酿今世果。便什么都不说了。
他带着疑虑离开了灵云寺。
什么前世今生?
他只想知道,他的卿卿还存在吗?
走过山川河流,路过大街小巷。
有人跟朝阳说,手抄佛经可以为逝去的人祈福,他嗤之以鼻,说要相信科学。
可却彻夜不眠抄了一本又一本。
有人说,以逝去的人的名义做好事,能让逝去的人来生多得福报,朝阳想你是看我人傻钱多好骗。
可还是在第二天向红十字会捐了一大笔款,以谈卿昭的名义。
他不知道能做什么,他想让卿昭过得好一些。
在日日夜夜里,他不知道做什么,只能翻看他们的合照,翻看她的社交账号,想找出还没有遗漏的,她有什么没完成的心愿。
好像什么都做完了,可朝阳的心还是空落落的,他总觉得,他有什么遗忘的。
时隔一年,他又回到了灵云寺。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来,只是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他得来。
了然大师又一次在山顶看到了那个清瘦的年轻人。
再见面,他又清减了很多,眉目间的阴郁也更多了,背还是挺直的,却让人感受不到他的韧劲。
明明是一个艳丽的皮囊,里面装的却是一个疲惫的灵魂。
“阿弥陀佛,施主还是过不去自己这关。”
了然还是给朝阳倒了水,两人依旧如一年前那样,坐在彼此对面,沉默不语。
“世人都说活在当下,怜惜眼前人,过去之事不可追,为什么施主就将自己困在了这个圈里了呢。”
朝阳扯扯嘴角,说这些话的人,都是薄情寡义之人为自己找的借口罢了。
鲜活的心脏被生生割去了半颗,谁还能好好的活着?
“方丈,我总觉得她没死,她在远处的地方看着我,只是我却看不到她。”
“您说这世上,有灵魂的存在吗?”
了然捻着佛珠,垂眸盯着地上爬过的蚂蚁,半晌抬头盯着朝阳的眼眸。
他容貌昳丽,虽已清瘦,但不减风姿。他眸光清亮,眉宇之间虽困苦但悲悯,是佛子的长相。
他有佛缘,却有斩不断的因缘。
那女子,是有人在佛祖脚下苦求三生三世,佛祖感触之深,才有今生还前世的果。
只是这一世,却注定要辜负另一个人。
了然深知自己已到了大限,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他只能点拨。
“施主还是回去吧,您的家里,恐有变故。”
朝阳听着不知所以然,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个?
朝阳问什么变故,了然不答,拄着拐杖下了山。
望着老和尚佝偻的背影,朝阳也感觉到了。这一年,老和尚老了很多。
他回头瞰着山峰下,烟雾缭绕,飘飘欲仙。
只需要多踏一步,就能踏进天堂似的。
他往前走了一步,感受到风的袭来,天堂已经离他近了一步。
再想踏第二步时,他的手机却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在这白烟环绕中的男子,接了一个电话,便匆匆离去。
……
朝阳的母亲已经六神无主了,坐在手术室的外头止不住的流冷汗,她紧紧握着双手,却感受不到肉体叠摞着带来的温暖,给她带来的只有一阵又一阵的寒意。
她真讨厌医院,她这辈子最讨厌医院。
想到手术室里面正在急救的老姐妹,她不由悲从中来,哭的撕心裂肺。
他们的家,为什么支离破碎?
朝阳消失了一年,可却把父母和卿昭的父母安排的明明白白,有靠谱的保姆上门照顾他们,也会发短信和他们报平安。
面对孩子的任性,两对父母都表示了理解,孩子心里难受,就让他出去走走,消散消散。
他们迟早会等到孩子回家的那天。
只是没想到,与朝阳见面的时间地点,竟然又是在医院。
是卿昭的妈妈,跟朝阳妈妈逛街的途中,晕倒在了商场。
突然的休克,让朝阳妈妈措手不及,她连120都不知道怎么按,还是商场的工作人员找来了救护车,把卿昭妈妈带到了医院急救。
主治医生问朝阳妈妈病人有什么疾病或者接触了什么过敏源,朝阳妈妈摇头,卿昭妈一直挺健康的,从来没生过病。
医生让她签了手术术前同意书就进了急救室,病人腹腔出血严重,送来的有些晚了。
期间下了两回死亡通知书,朝阳妈妈麻木的签上自己的名字。
两个爸爸约好了去邻市垂钓,电话都关机了。朝阳妈妈左思右想,还是给朝阳打了电话。
真要是有个万一,孩子也得在身边。卿昭的妈妈也是朝阳的妈妈,卿昭已经不在了,朝阳再不来,难道让她孤单的走吗?
只是想到刚才还鲜活微笑的人,下一秒却却即将面对死亡,朝阳妈妈浑身发冷,接受无能。
等朝阳赶到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哪怕他闯了一个又一个红灯,将油门踩到了最大,可郊外到市区的路不会减少。
下了三次死亡通知书,第三次,是朝阳签的。
母子二人相视一眼,均浑身无力,朝阳蹲在母亲旁边,无言等待着。
人生就是一次次的相聚和离别,可是没有人会对最亲近的人离开做足良好的准备。
夕阳如血,花朵枯萎,树叶掉落,在萧瑟的寒风中,他们又要经历一场离别。
从朝阳记事开始,他和卿昭就老在一起玩。在卿昭家,两人玩着玩着睡着了,等醒来的时候外面天已经黑了,爸妈还没来接他,他执意站在大门外等。
那天刚刚下过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