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打开的动静,寒风瞬间充斥整个屋子,睡梦中的朝阳打了一个冷颤,意识渐渐清醒过来。
他听到衣服布料的摩擦声,伴随着重重的叹气,砰的一声,结束了所有的宁静。
朝阳想到了这些日子在窗户边徘徊的谈父,心中一惊,挣扎着想醒来,可身体却不听他的控制。
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谈父给他下了药。
朝阳一次次挣扎,一次次失败。他的意识清醒着,他能清楚的听到底下的议论嘈杂声,能听到救护车和警车的警笛声,他好像看到了鲜血铺陈,四分五裂的现场,鼻尖围绕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无一不在提示他,那个幽默风趣的谈叔叔,对他有很高期许的爸爸,走了。
卿昭,我辜负了你,我没照顾好妈妈,也没照顾好爸爸。
如果他今天不喝那杯水,如果他早点带谈妈妈去做体检,如果他那天陪着卿昭一起……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如果。
朝阳的泪,隐没进耳后的发缝里。
他感受着十一月的寒风,每一滴泪都好像结成了冰,一点一点凿进了心里。
警方赶到时,推搡着朝阳,可朝阳却怎么都醒不过来,警方将他送进了医院。
医院中,警方将调查结果和遗书交给了朝阳爸妈。调查清楚了,是自杀,家中有监控,是朝阳在谈父确诊为阿尔兹海默症之后安的,怕谈父出事,却没想到留下了谈父的最后一帧影像。
谈父给朝阳盖好了被子,拍了拍朝阳露在外面的手,将他的手掖进被角,又慢慢的游览了家中所有的地方。
游览,真的好像游览。他的速度很慢,连桌子上的杯子他都摸了摸,将所有的地方都转遍了之后,打开了窗户,纵身一跃,没有犹豫。
朝阳父母已经看了一遍不敢再看,自杀,这么突然的消息。人死了他们的人生是结束了,可活着的人呢?
谈父的遗嘱是嘱托朝阳父母照顾好朝阳,必要的时候,让朝阳忘了卿昭,再成个家。
他把家里的房子留给了朝阳,存款留给了他的妹妹和妻子的妹妹。
大家都没有异议,卿昭的小姑和小姨一直受哥哥嫂子姐姐姐夫照拂,却在她们生命的最后什么忙都没帮上,一直是朝阳在管。她们连这存款都没脸拿。
倒是有几个旁支,觉得不公平,凭什么财产给了外人,也都让小姑和小姨顶回去了。
她哥哥嫂子/姐姐姐夫的财产,想给谁就给谁,平时怎么不见他们出来,这个时候趁人之危,做梦。
朝阳自从醒来就常常发呆,配合警方的传讯之后,他就带着卿昭的照片一直躲在屋子里不出来。
卿昭去世之后,他也在慢慢的接受,却没像如今这样,七魂丢了六魄。
“他是觉得愧对卿昭。”
知子莫若父,朝阳爸爸阻止了妻子的劝慰行动。
朝阳妈妈看着餐桌上原封不动端回来的饭菜流泪,她的孩子,已经两天两夜没吃过东西了。
等到谈父下葬那天,朝阳才从屋子里走出来。
他的下巴一片青灰,胡茬子长长的,像一根根刺;眼下一片青黑,眼球血红,像变异了的熊猫。
他的背更驼了,像只被压弯了腰的虾米,他一米八五的大个子,垂头丧气,一丝的精气神都没有了。
谈父是横死,并没有举办追悼会,只是家中的亲戚朋友祭拜一下,送了最后一程。
朝阳以儿子的身份一一还礼。
看到如此模样的朝阳,朋友家人不免安慰几句,他们还是重复着之前卿昭去世时安慰他的话:死者已矣,生人如斯。
朝阳略微点点头,木木的眼神不知道思考些什么。
那天他在卿昭的墓前坐了很久,又最后给父母磕了头,安排好父母养老的事宜,在第二天又匆匆离去。
此去经年,他再也没回来过。
朝阳妈妈目送着儿子的背影,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朝阳爸爸的眼泪含在眼眶中,哆哆嗦嗦的跟妻子说话,不知道是劝自己,还是劝妻子:“孩子大了,那是他自己的路。我们就别干涉了。”
等到曲梨找到朝阳家时,朝阳已经走了一礼拜了。
朝阳的母亲气质优雅,她在家接待了曲梨,她询问曲梨的来意,曲梨望着面前端坐的妇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总不能说我是奔你们儿子来的吧。
她再厚的脸皮也豁不出来,她不安的想要开口问朝阳最近的动向,却抬眸看到了客厅墙上悬挂着的婚纱照。
以黑灰色为背景,男人黑色西装高大俊秀,女人一袭婚纱甜美可人,他们甜蜜对望,眼中只装的下彼此。
曲梨被刺了一下眼,不是说,他的未婚妻死了,两人还没结婚吗?
怎么家里还挂着死人的婚纱照。
朝阳妈妈自然看清了曲梨的面部变化,她跟随着曲梨的视线看到了卿昭和朝阳的婚纱照,望着甜美的卿昭,照片里的她那样鲜活,想到了从小到大她看着长大的小卿昭,那样的贴心礼貌,她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她在曲梨还没说话前主动开口,为她介绍起来:“是我儿子和儿媳妇的婚纱照,很漂亮,是吗?”
曲梨的脸色有些难看。
朝阳妈妈心中更加不喜,哪比得上她的卿昭啊。
曲梨心中抵触,她瞧着卿昭的脸都格外讨厌,这种死了的白月光,是最不好忘记的。
她离能得到朝阳的偏爱就更遥远了。
她不是看不懂朝阳妈妈眼里的不喜,只是她觉得,人都死了,谁会让自己儿子抱着牌位过一辈子。 她还是忽略了朝阳妈妈的话,问朝阳的下落。
朝阳妈妈淡淡的端起了茶杯,声音不缓不急,十分悦耳,“朝阳,出家了。”
端茶意味着送客,不过曲梨目前不想注意这些了,她的注意力都被朝阳妈妈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