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是蚊子?”康熙指着字问,他说话的语气很镇定,除了开始的那个音节略有些沙哑。
不愧是皇帝。
胤禩突然就觉得没劲了。他是从小系统那里得知了康熙来延禧宫的消息,才临时写了这幅字故意逗皇帝陛下的,但这并不表示他乐意一遍遍解释“蚊子”这个梗。又不是真的小孩子了。怪不好意思的。
然而康熙问了,他也不好不答。“蚊子,治天花,傅大人说的。”
“哦~”康熙恍然,这事曾报到他跟前的,一经提醒就想清楚了前因后果,把字写成这样,还真怪不了四岁的小豆丁。
惠妃显然也悟了,帕子遮嘴双肩耸动,一看就是笑得停不下来。哎呦,自打万岁爷年纪日长,这副憋屈的模样她好久没见过了。
康熙撇了眼打少年时就陪伴自己的女人。“小八倒是给你添了不少乐趣,平日里很快活啊。”
惠妃敛容,蹲身一礼:“都是皇上的恩典,让小八养在臣妾膝下。”但似乎是实在憋不住,她两侧嘴角都是上扬的。
康熙摇摇头,不跟惠妃计较。哪怕知道是在笑自己,也属于闺房之乐。与其说恼怒,他倒是更喜欢惠妃言笑殷殷的模样,仿佛回到了年少时。
趁着此情此景,皇帝提笔沾墨,在小阿哥的杰作上画了几个圈。
“将这六个字好好练,万寿节的时候呈上来。”
八阿哥看着被圈出来的“蚊子谢主隆恩”,陷入了对人生的怀疑。
一直到康熙走了,他才缓过劲来跟系统吐槽:“我们当名医的就不要面子的吗?”
一直迟钝的小系统智商突然上线:“皇帝跟宿主一起没面子,宿主赚了!”
“龙龙你不可爱了,我再给你个机会你重新说。”
龙龙迫于玫瑰酥和芸豆卷的压力,一秒违背了作为系统的良心。“皇帝怎么能和名医相比?!宿主太可怜了!”
胤禩乐了,肉乎乎的手指头在光球上弹了个蹦儿,然后又能心平气和地练字了。
总归他不是彩衣娱亲的最底层。
万寿节,也就是康熙的生日在农历三月十八。正是暮春时节,百花开尽,满地落英。佟氏的承乾宫中,两株桃树长得郁郁葱葱。按照惯例,白日里康熙会在太和殿宴请八旗、百官,乃至各国使臣、名士大家;要到了晚上,乾清宫才会摆上家宴,轮到后妃带着孩子登场。
然而总归是个大节庆,后宫的女人们也不好偷懒,于是大清早就一个个带着孩子聚到了地位最高的皇贵妃宫里。万寿节的习俗就是穿得喜庆,就连平日里只能穿青蓝酱紫的宫女们都能破例在头上簪花的,何况宫妃们?那绫罗锦缎、苏绣彩织,搭配着金银玛瑙、点翠步摇,放眼望去一片姹紫嫣红,堪称各有千秋。
一身赤金色正装的佟皇贵妃坐在上首,她脸颊上养回来了些肉,不再是女儿刚夭折那会儿差点就跟着去的模样了,但开口说话还是细声细气的,显得有几分文弱:“太皇太后近日春困,苏麻喇姑叫我们过了晌午再去请安,这是第一桩事。第二桩,是九阿哥、十阿哥和九格格还不满周岁,我禀了皇上,就不必让他们到晚宴上来了。孩子养活最重要,没得为了些场面上的功夫让他们受罪。”
佟氏的话说得直白,这宫里敢说万寿节晚宴是场面功夫的,恐怕不到一掌之数,这位康熙的嫡亲表妹就是其中之一。好在高位妃子们也见怪不怪了,几个当事人还挺高兴。十阿哥的生母钮钴禄贵妃先起来谢了恩,接着是九阿哥的生母宜妃和九格格的生母德妃。
宜妃最是爽朗的性格,穿着也大胆,上身一件碧色蜀绣祥云彩凤马甲,下身一条石榴红洒金百褶裙。借鉴了明朝汉女的衣服款式,再压上全套的黄金红宝石头面,眉眼间顾盼生辉,仿佛火焰般夺目逼人。她是把七个月的九阿哥胤禟一并打包带来的,小肉团子在榻上爬得飞快,一看就跟他额娘一样健康。
“臣妾就谢过皇贵妃娘娘的恩典了。”宜妃笑得明艳,“方才臣妾还担心着呢,这小子要是在家宴上哭闹起来,那魔音灌耳的,咱们都别想好好吃饭了。”
介于宫里高位妃嫔如今大都有孩子傍身,育儿经是个安全话题。果然,顺着宜妃的话,几个主位娘娘都笑了,纷纷打趣:“哪能这么说咱们九阿哥呢?就没见过这样做额娘的。”
如此寒暄了一阵,茶水和点心都上来了。
宜妃玩性大,带着妹妹郭络罗贵人,加上已故元后的妹妹赫舍里贵人、荣妃的女儿三公主凑了个叶子牌的局。原本她们请的荣妃,然而荣妃深知宜妃姐妹牌技了得,不愿同她们玩,最后还是三公主替母出阵,凭着新手光环小赢了几回。
贵妃钮钴禄氏没带儿子,本来也是可以上桌的。然而大家都知道贵妃就是个臭牌篓子,牌技差还喜欢悔牌,她又是贵妃,身份压人一筹,真悔起牌来让人哭笑不得。于是宜妃姐妹自然是迫不及待找齐了牌友,等到钮钴禄贵妃望过来时,齐齐道:“满了,我们满了!”
钮钴禄贵妃也不恼,兴致勃勃地站三公主背后看小姑娘打牌。她牌风还没臭到家,至少看牌时不多说话。场面一时倒也和谐。
这边玩得热火朝天,另一头就是温婉贤淑组一边绣花一边看孩子。
承乾宫小主人是四阿哥胤禛,此时正学着佟氏的样子给几个弟弟张罗点心。“八弟喜欢酸甜口的,就吃山楂糕;六弟是一点酸的都受不了,但小孩子不能吃太甜,那就豌豆黄吧。九弟还小,沾点糖水给他尝个味道。”说完,他就眨着狗狗眼去看皇贵妃,见到皇贵妃颔首,这才进行下一步——拿出他珍藏的玉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