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对初代定王福晋有误解,大多数戏文里唱的都是“将门虎女,天生大力,上马舞枪如在平地,又擅火器,男子弗如”,又或者“面若桃花,生性豪爽,有情有义,故八王爱重之”云云。类似这样误会,起源于《清史》对八福晋的一段记载:
康熙四十年,山东大疫,尸横遍野。定王奉旨赈灾,凡求药者来者不拒。及药尽,便亲寻草药,亲施针法,民皆感怀。王积劳成疾,而京内外传为“瘟邪入体,危在旦夕”。王福晋闻讯,奔马入山东,所带不过十余骑而已。及下马,壮妇侍卫皆已两股战战,王福晋健步如飞,面色如常,内侍外令无不服。未几,王病愈。
经过史书和文艺作品的双重滤镜,八爷夫妇已经被扭曲成了病弱王爷和他的健壮媳妇。且不说这种误读有多么离谱,但至少它记载了一桩在当时相当不俗的事迹:身为京城闺秀的八福晋是骑着马赶往山东的。虽说清朝早期提倡满族姑奶奶的风范,但在入关后还是鲜少有贵族女性如此做派。
而云雯如此争分夺秒,也不是无的放矢。那是八爷离开京城之后的第二十八天,一直老老实实呆在药材园里,靠着颗北方罕见的檀香树犯懒的小白熊,突然“嗷嗷”叫了起来。侍从怎么哄都哄不好,再加上小白熊不停地拱着女主人送给他的香包球球,意思十分之明显了。
于是等到女主人从隔壁四贝勒府打探消息回来,侍从就将小白熊的异常报了上去。
云雯速来知道这只白熊是能听懂人话的,然而万万没想到,这熊已经超越了通人性的范畴,到达了有些灵异的地步。只见白熊进了正院,就“嗷嗷”叫着将婢女嬷嬷们往外赶。云雯脸色大变,还以为正院里出了内奸,被通人性的小动物给识破了。类似动物有灵更能凭直觉判断好人坏人的传言,田间地头街坊邻居之间还是不少的。
还没等云雯揪着小白熊细细询问是她身边的哪位有不妥,就见小白熊将门“啪”的一关,掏啊掏的从长长的白毛毛里掏出了一瓶药丸子来。那瓷瓶挺小,不到十寸长,里头的药丸却是不凡的,一半浅蓝色一半白色,形状也不是正圆形,而是一种略长的形状。总之,那颜色和形状看着就不像凡物,材质也是,还能隐隐反射出光泽,若不是装在药瓶子里,白熊又“嗷嗷”叫着催她吃,她还真难看出来这是药,说是某种奇特的海外来的珐琅也有人信呢。
白熊不能说话,但反复用沾了水的爪子在地上比划“八”字,云雯再怎么愚钝也觉出来了。“八爷?你想让八爷吃这个药?”
小白熊连连点头,乌溜溜的双眼中一瞬间闪过如释重负的神情。还没等云雯差异这么只混吃等死的小白熊竟然还有如此丰富的情感,它又变得焦急起来,再地上连划三个“快”字。
这下云雯手都抖起来了。如果说“八”还能是随意比划出来的,或者八贝勒从前交过,小熊将这么个记号跟男主人联系在了一起。那么“快”字呢?这已经不是鹦鹉学舌或者猴子学戏法之类的范畴了,懂形容词,用形容词,这已经证明这只小白熊已经进入到了智慧生物的范畴。
而且“快”?给八爷送药要快?这背后的原因,稍微一想就让云雯背后全是冷汗,何况她刚刚从四贝勒那儿得到了消息,八爷进了难民营。“是不是八爷不太好……”她声音发颤,在说出“不太好”三个字的时候眼眶都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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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熊低头,像是在有意避开她的视线,又在地上画了个“快”字。小白熊的短手短脚的,写字也不好看,如同幼儿初学。然而在云雯眼中,那满地密密麻麻的丑字,仿佛是神仙示警。
“你与他心意相通,所以用神药托付给我,对吗?想让我去把这药送给他,越快越好。若我说的都对,你用左爪画了方形。”
小白熊眨了眨黑色的眼睛,果断用左爪在干了又湿、湿了又干的地面上画了个正方形,横是横竖是竖,端正极了。
云雯惊得跳起来。“果然是神兽。”她抚着胸口,大脑快速地开始运转,也许是一开始和水吞下腹中的那颗药丸开始生效,云雯觉得精神前所未有的清明,四肢也充满了力量。
如此神兽,如此神药,不能泄露出去。按照这个时代的礼法来说,这么神奇的药物应该献给皇帝的,但是一旦这事宣扬开,无异于将八爷放在风口浪尖上。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家中的小白熊是神兽?竟然私自吞下了?是不是有自立之心?
只要想想有可能遭遇到的诛杀之言,云雯就觉得眼前发黑。这恐怕也是小白熊一直装傻卖萌,即便她家八爷要以身犯险也不跟随的原因。恍然想起之前白熊跟着八爷前去禁烟,又被圣上批了奢侈一事,现在想来,许多事情已经早有端倪,但被她家男人小心翼翼地控制在了一个貌似正常的范畴内。
如果八爷一直对外瞒着小白熊的秘密,那么她也应该遵照八爷的惯例来处理事情。要隐瞒下去,不光是为了未来的平静日子,更重要的是白熊说了要“快”,来不及将药的神异宣扬开来一场朝廷大讨论了,她也不愿分几枚药献给皇帝太后。万一耽搁了八爷的病,她死了都无法闭眼的。
云雯在一瞬间作出了欺君的决定。
她将小药瓶封好,摆在桌子上,再清理掉地上的水渍,然后开了门让外头担忧的婢女嬷嬷们进来。“你们猜这小家伙神神秘秘地做什么?”云雯脸上挂上一抹浅浅的笑,“从前八爷给我留下一瓶救急的药,说是若是他不在身边,而我又得了重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