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北军的军政议会,左近能够前来参与的文武全都汇聚将军府中,逐鹿学院优秀的学子们也可坐于末位旁听。
一条条北军各地发展的情报,在沮授洪亮的朗读中,回荡殿堂。
各地或多或少都有一些问题,但是发展还是显而易见的。这是北军上下共同努力的结果,自然也格外让人喜悦。
紧接着,便是对这个季度的有功之臣进行嘉奖,一系列恰到好处的奖赏宣读,也让堂中众文武心悦诚服。
最后,一些方针策略上的问题被搬到台面上进行讨论,众人各抒己见,集思广益,择优选取最好的方案。
会议一直持续了两个时辰,直到最后一个问题圆满制定了解决计划,大家才长舒了一口气。
按照以往的惯例,陈风会起身勉励众人几句,然后解散会议。
但今天,陈风好似并没有起身的意思,一副笑盈盈的样子看着大家。
沮授微微一愣,也疑惑的看向陈风,不知是不是自己遗漏了什么事情。
只听陈风缓缓开口道:“诸位稍安勿躁,本将军这里有个想法,提出来与大家议一议。”
看着殿堂上都盯着自己的众人,陈风微微一笑,言道:“我想对税收进行改革。”
此言一出,堂中议论之声顿时大起,税收乃是支持一地运转乃至一国运转的根本所在,要对其进行改革势必会牵动多方利益,一个不好将会搞得治下民怨沸腾。
沮授连忙说道:“税收乃国之大计,轻易不可改动,望主公三思!”
陈风喝了口案上的茶水,随后负手起身。
“自我统军以来,每治一地,都在减轻赋税,与民休养。我们治下的税收甚至都没达到朝廷的一半,但百姓依旧富不起来,一场天灾便可夺去多少家庭,形成多少流民,诸位可想过是何原因?”
人群中的司马懿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精芒,他望着堂中负手而立,自信满满的陈风,一时间竟有些失神。主公这是打算对士族动手了么…突然他感受到身旁来自徐庶的动静,急忙将徐庶拉住,摇头示意静观其变。
过了一会,见前方的大佬们都沉默不语,一位逐鹿学院的学子便起身拱手道:
“天有灾祸,必有流民,自古如此,然主公德被苍生,每每赈灾及时,才使国泰民…”
话未说完,就被陈风挥手打断:“好了,今日大家各抒己见,提出自己的看法就好,阿谀奉承可能治国?”
那学子闻言,脸上一阵燥热,急忙坐了下来。
陈风看了看沮授,又看了看荀攸、徐庶等人。见大家都是眉头紧皱,但却无人肯说。
他轻叹一声,这群能臣哪会不知其中关节,最重要的是牵扯的利益太过庞大,实在是动之不得,但是陈风既然提出,就没想过让步。
既然无人肯说,那就我来说。陈风一改笑容,语气也变得沉重起来:
“如今北军统属并、冀、幽、蒙、雁、云六州之地,地域之辽阔当属诸侯之最。我们与民修养,收纳各地流民,自黄巾之乱到董卓乱权,我们吸纳了多少人丁?但减轻赋税并未换来百姓的安定富强,大量的人口涌入也没能换来稳定的财政增收。究其根本,还是在于土、地、兼、并。”
随着陈风将土地兼并一字一顿的说出,堂中再度嘈杂起来,小声议论的有之,面容急躁的有之。
陈风并未理会堂中不安的氛围,他伸出手在空中轻轻压了压,堂中的嘈杂之声瞬间停止。只听陈风继续说道:
“大汉开国四百载,分封之地数不胜数,大量良田聚拢在世家大族之手。随着时间的推移,农民所拥有的土地则越来越少,甚至根本就没有土地。就拿冀州中山国来说,一国之地,良田十万倾,真正掌握在自耕农手中的又有多少?”
顿了顿,陈风继续说道:“这些地主们为了拥有更多土地,或强取,或豪夺,手段卑劣至极。尤其到了灾年,农民颗粒无收,为了活命,只能将手中土地乃至房产出售,要么沦为各地豪门的佃农,要么只能成为流民。天下的财富全都握在士族门阀的手中,国家税收越来越少,百姓生活越来越苦,真正富起来的,是这些杀人不见血的地方权贵。”
沮授见陈风已经把话说得如此之重,急得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千百年来,是统治者看不到这个问题么?还是当权者不在意士族门阀的壮大?
其实不然,针对士族门阀土地兼并的问题,几乎每个朝代都有提出相应的对策,只是并不会摆在台面上直接摊开来说。
全天下的财富,九成都在士族门阀手中,各地豪强的支持才是决定一国风向的根本啊。去动士族门阀的利益,那无异于自绝门户,无异于与天下作对。
就看堂中这些人,不管是沮授还是荀攸,乃至堂中的老大人们,哪个不是出自于士族?在沮授看来,改革并无不可,更多的限制士族的发展,才能让国家走得更远。但这件事,应该是要放在扫清寰宇之后再来做,会更加妥帖一些。
只是陈风并不是这么想的,他知道,如果真的有一天,他登临了那个位置。那么势必在中原大地上又会兴起一波新贵,这些新贵也会有各自的家族。
如果此时还不做出改变,真的等到未来,想变都来不及了。现在他有逐鹿学院斩断了士族门阀对于人才的垄断,有蒙、雁、云三州广袤的土地作为开启新政的后盾,再加上冀州士族经历一番镇压之后,河北士族远没有中原那么盘根错节。如果连河北都无法迈出新政的第一步,那等到他坐拥中原之时,这个事也就不要再想了。
沮授长叹一声,看着身边同僚们凝重的神情,硬着头皮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