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肃翻身坐起。
惊醒他的震动停了下来, 四周万籁俱寂。
魏明肃眉头皱起,抬头四望。
漆黑沉沉的夜空忽然冒出几点星光, 鬼魅一般, 在寂静的夜色里浮动。
他睡着前,天空没有星星。
那不是星光。
魏明肃摇醒了老酋长的儿子逸息。
几乎是在同时,山林外突然出现密密麻麻火把的光, 林中的夜鸟被惊起,呱呱乱叫着飞出巢穴。
阴森的杀气从四面八方向熟睡的多桑部涌过来。
隆隆的马匹踏地声响了起来,他们身下的大地都被震动了。
那是战马在快速奔驰!
西凉大军追上来了!
逸息目瞪口呆。
整个多桑部都醒了过来, 顿时乱成一团,不用命令,所有人都手忙脚乱地抓起武器爬上马背。
气势汹汹的马蹄声已经冲进了林子, 马背上的西凉骑兵发出了吼声,他们作战时擅长用刀,火光中, 一把把雪白的马刀寒光凛凛,震耳欲聋的蹄声和喊杀声里,长刀掠过的地方,到处血肉横飞。
多桑部心惊胆裂,面对西凉人的偷袭和凌厉的攻势,根本来不及列队战斗,人和人、马和马撞在一起, 骏马嘶鸣声, 武器撞击声,喊声, 骂声, 火把的光在林子里摇晃闪烁, 一片混乱。
逸息翻身上马,看着远处倒在西凉人马刀下的族人,心沉了下去,拔出弯刀指着北边的方向,大声道:“后撤,往北走!”
喊完后,他立即拨马向北狂奔而去,他的亲兵马上紧跟着他逃向北边。
多桑部乱了阵脚,士兵疲惫不堪,失去了战斗的意志,所有人只知道往北边逃窜,没有人组织士兵有序地撤退,更没有反击,撤退很快变成了溃散。
西凉大军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反抗,像追赶一群牛羊一样追击多桑部,骑兵拉开了距离,扑向林子,漫山遍野地追杀那些狼狈的多桑部士兵。
血腥弥漫。
逸息没有回头,咬牙策马向北。
魏明肃纵马跟在一边,他不会武功,这些天和多桑部在一起,也拿了一把弯刀在手里,和逸息一起撤向北边。
天边渐渐出现鱼肚白色,林间回荡着蹄声和喊杀声。
多桑部的战士们纵马狂奔,身后追兵如潮,鲜血和汗水浸透了他们的衣服。
昨夜没有星星,今天是个阴天,太阳没有升起,林间浮起一阵微寒的雾气。
西凉军发现,路上渐渐多出了一具一具的马尸。
失去战马的士兵只能往地势高的山坡上跑去。
雾气越来越浓。
一支西凉军队伍正在追杀多桑部,忽然听到一阵嗖嗖声,箭矢飞了过来,几个身影从斜里的雾气中钻出,吼叫着发起一小股冲锋,西凉士兵摔下马背,被他们手中的弯刀砍得血肉模糊。
周围的西凉军连忙来助阵,那几个多桑部士兵得手,毫不恋战,拖着刀迅速逃窜。
另一支西凉士兵追了上去。
多桑部跑得太快了,西凉军一边倒的追杀速度慢了下来。
天快亮了。
山坡下,前天率领西凉军主力和前锋汇合、制定伏击计划的护卫官阿邑一身盔甲,坐在马背上环顾了一眼战场,眉头紧皱,他忽然发现,在追击溃散的多桑部时,他们已经不知不觉离开林子。
阿邑又看了一眼慢慢被西凉军包围起来的多桑部,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不管怎么样,多桑部已经溃散,今天就是老酋长和他儿子们的死期!他要提着他们的首级回去见乌勒尔都督。
今天是多桑部的末路。
必须让其他部落看到背叛西凉是什么下场。
成年的男人都要杀死,女人和孩子可以带回去奖赏给士兵和其他部落。
阿邑挥手。
士兵吹起号角,阿邑身边的亲兵骑马冲到阵前,要老酋长出来投降,士兵和他一起大喊,喊声响彻整个战场。
老酋长没有现身。
士兵继续大喊,嘲讽他的胆子还不如老鼠,嘲讽大笑。
笑声在晨光中回荡。
多桑部仍然没有反应。
一阵寒风吹过山坡,弥漫的雾气被吹散了一些。
山坡上,溃散的多桑部士兵将死去的马尸堆了起来,躲在马尸后面。
阿邑望着马尸后晃动的人影,沉吟片刻,脸色突然一沉。
“多桑部只剩下这么点人了?前锋主将呢?”
前锋主将很快赶了过来,脸色苍白地滚下马背,跪在地上。
阿邑面色铁青:“你不是说这支队伍是多桑部的主力吗?一万人的部落,一夜之间就被我们冲散了?老酋长跑了?”
前锋主将出了一身冷汗,吓得脸都白了:“将军……多桑部太狡诈了!”
主将到现在也没有想清楚是怎么回事。
他一直紧紧跟在多桑部的主力后面,多桑部虽然果断分兵,但是没有骗过他,他确认自己找到了老酋长的踪迹,等着西凉大军赶到后一起合围多桑部。
昨晚多桑部溃败,他心中不禁窃喜。
可是刚才他发现,领导这支多桑部士兵的不是老酋长!这支多桑部的队伍很可能只有区区几百人,昨晚的大溃败是在故意迷惑他们。
老酋长不可能丢下他的部落。
他们竟然被多桑部给耍了。
阿邑刚才的好心情荡然无存,想到乌勒尔都督的命令,他阴沉着脸,强压下怒火,冷冷地道:“你留在这里,其他人集结队伍,随我去追击多桑部!”
说完,他没有犹豫,拨马离开山坡。
既然这支队伍以自己为诱饵吸引他们往北边,那多桑部一定往南跑了!
他的目标是多桑部的一万多人和老酋长的首级,山坡上这支残兵在他眼里已经是死人了。
……
西凉军不再尝试劝降,直接发动攻击。
逸息站在马尸后面,满身是血,手执弯刀。
一个西凉士兵冲了上来,他一刀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