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华英从屋子里出来, 没有回房休息。
她先去看望受伤的亲兵,清点了人数,把阿俞给她的伤药送给伤员。
忙完了她才回去。
第二天中午, 村外传来马蹄声, 同进和沙钵那回来了。
中毒的聂子解躲进了深山里, 沙钵那带着人围住了那片林子。同进请地方县令派兵, 凉州长期战乱,民风尚武,县令召集来方圆的役夫勇士,几百人帮忙,在猎狗的帮助下, 找到了毒发后躲在山洞里的聂子解。
同进把聂子解带了回来。
魏明肃吩咐,如果能活捉聂子解,不必杀他,将他押解回京, 交给大理寺处置,他牵涉了几起案子。而且他们需要审问聂子解, 问出他是怎么知道乌芷的。
同进让人把塞了嘴、五花大绑的聂子解带下去, 进院向魏明肃禀报。
魏明肃还没起来。
他昨天受了伤, 今天早上阿俞进屋送伤药, 他气色很不好,阿俞担心打扰他休息,没再进屋。
同进叩门请示, 里面没有动静, 他和阿俞对视一眼, 推门进屋。
……
卢华英听说抓到聂子解了, 过来和沙钵那见面。
沙钵那满脸是笑:“我听说长安的商人和公衙悬赏了一千两黄金抓这个杀手, 什么时候兑现?我是个胡人,你们的公衙不会食言吧?”
卢华英道:“你放心,樊长史既然承诺给赏金,就不会亏待你,一千两黄金分你一半。”
“朝廷的奖赏有多少金子?还有,魏刺史也要给赏钱吧?我进京路上的花销算他的,我全都记在账上,到时候他可别赖账。”
沙钵那一边说,一边拿出了记账的黄麻纸。
不管钱多钱少,每一笔赏钱他都要,一文钱都不能少。
卢华英愣了一下,接过黄麻纸,越发钦佩沙钵那。
他是萨保的弟子,商队的首领,一个富甲一方的大商人,竟然还如此精打细算!连在客栈里吃了一碗羊肉汤饼、买了几只桃子都记了下来。
沙钵那笑道:“怎么?你替魏刺史心疼了?虽然我们是朋友,也得明算账。”
粟特人擅长做生意,父子、兄弟之间很早就分家,即使一起生活,每一笔账都要分开记。
卢华英心里闪过一个念头,道:“我在想,能不能和你做买卖。”
听到做买卖,沙钵那立刻堆起笑,褐色的眼睛里都是精明:“什么买卖?”
他这次进京就是为了来大周开通新的商路。
两人小声讨论着,进了村子。
阿俞匆匆走了过来,神色惶急,道:“郎君病了,发了高热,身上滚烫,这里没有医者,只能喂他吃了些麻黄丸。”
卢华英一惊,加快脚步走进院子,停在门口,问亲兵:“魏刺史怎么样了?是不是伤势严重了?”
亲兵摇头,小声道:“同进说不是刀伤引起的,是风寒。”
他们冒雨进村,魏明肃当时就有些发热,村子偏僻,没有医者,他们也没带医者同行,便只煮了姜汤喝了。
刚才,同进叩门,魏明肃没有反应,他和阿俞有些担心,进屋察看,发现魏明肃躺在床上,身体滚烫。
卢华英想起昨晚,他因为她隐瞒的事情发怒,她有点心虚,想赶快解释完了离开,免得他生气,没有留意他的脸色。
那时他已经生病了。
卢华英进屋。
床上的魏明肃脸色苍白,精神萎靡,昏昏沉沉的,还在吩咐同进进京的事情,断断续续说了一会儿,听见脚步声,抬起眼睛看了卢华英一眼。
“怎么过来了?”
他嗓音沙哑,问道。
卢华英只想看看他,怕吵着他了,没打算上前,听见他问,这才走到床边,道:“阿俞说你病了,我过来看看你。”
魏明肃淡淡地道:“我没事,着凉了,今天休息一天,明天走。”
卢华英目光担忧,道:“我和沙钵那会看着聂子解的,你不用担心,好好休息。”
聂子解已经抓住了,他们可以放慢行程,不用急着赶路。
魏明肃疲惫道:“嗯。”
卢华英退了出来,去关押聂子解的地方看了看,魏明肃生病了,她更要小心谨慎,以免大家疏忽之下出了什么差错。
下午,魏明肃昏昏睡睡,同进又喂他吃了些治伤寒发热的麻黄丸。
第二天,魏明肃还是没有好转。
他们决定多留一天。
到了晚上,魏明肃不仅没有好转、高热不退,还伴随着抽搐。
同进站在床边叫了几声郎君,魏明肃都没有反应,他着急道:“我去最近的县请一个医者过来!”
卢华英眉头紧皱,俯身扶起魏明肃。
他浑身颤抖。
她急道:“不能等明天了!你先去找医者,我们也动身。”
同进翻身上马,朝着南边最近的县疾驰而去。
其他人也都忙碌起来,沙钵那亲自押送聂子解,卢华英和阿俞把魏明肃送上马车,离开了村子。
魏明肃陷入昏迷了。
卢华英给他盖了被子,帮他擦汗,盼着同进能早点找到医者。
她注视着他。
他的头发散着,鬓角的银丝散下来,脸孔瘦削。
魏明肃以前吃了很多苦,能提笔写佛经,也能下地种菜,之前他很少生病。重逢以来,他经常受伤,但是重伤时意识也很明白,这一次他得了风寒,他自己和大家都没当回事,以为等两天就好了,想不到他的病情会加重。
马车颠簸,魏明肃皱起了眉头。
卢华英犹豫了一下,掀开被子,扶起魏明肃,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他突然一阵颤抖,她张开手臂抱住了他。
他真瘦。
以前没这么瘦的。
他脸上有汗,嘴唇很干。
卢华英搂着他的肩膀,给他擦汗。
马车晃动了一下,魏明肃突然睁开了眼睛,望着卢华英。
卢华英对他笑了笑。
夜色深沉,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