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华英带着一身斑疹下了山。
路边的行人看到满脸红斑的她, 都吓得变了脸色,避之唯恐不及。
卢华英趴在魏明肃背上笑道:“早知道脸上长斑疹能吓走别人,我早该长的, 说不定还能甩掉我大哥的人。”
魏明肃眉头微皱, 停下来, 放下卢华英,从包袱里翻出皂纱, 要卢华英戴上,遮住整张脸。
“嫌我吓人啊?”
卢华英冷哼一声。
她眨了眨眼睛, 不肯戴皂纱,质问魏明肃道:“你不是说我不吓人吗?原来你是哄我的。”
魏明肃拿着皂纱, 看着她,解释道:“起风了,你身上的斑疹不能吹风, 风吹着了更难受,戴上可以防风。”
他说着,打开皂纱帮她戴上。
“三娘, 你是不是又难受了?”
他低声问。
卢华英怔了怔。
斑疹不仅看着吓人, 还会发痒, 那种痒像是从骨头里生出来,怎么抓都缓解不了, 她嘴上说得轻松,其实浑身难受, 夜里整夜都睡不着。
长兄卢豫瑾曾经轻蔑地对卢华英说, 她没有吃过苦, 离开卢家后失去锦衣玉食的生活, 不到三个月就得乖乖回家, 她再怎么任性,都是徒劳。
卢华英不想认输,不想表现得太娇气,她想坚持下去,所以她一直忍着不适。
她没有告诉魏明肃自己难受。
他怎么看出来的?
平时沉默寡言,冷漠无情,就像根木头,想不到心这么细。
卢华英正想得出神,魏明肃忽然俯身,按住了她的手。
一身旧袍子的青年,垂着眼睛,轻声道:“你又在抓了,忍一忍,越抓越痒。”
卢华英回过神,原来她只要不舒服就会无意识地抬起手抓那些斑疹。
她收回手,老老实实地戴好了皂纱。
魏明肃重新背起她。
下山后,魏明肃带着卢华英去药铺抓药,穷乡僻壤的医者没见过她这种症状,有说她是水痘的,有说她是吃坏了东西的,还有说她中毒了的。
她擦了一些止痒的药,夜里发作起来还是很难受,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又着凉了,昏昏沉沉的,精神委顿,什么都吃不下。
身体不舒服,心情自然好不起来,卢华英忍不住对照顾自己的魏明肃发脾气,他问她哪里不舒服,她转过身去不理他,他劝她吃点东西,她叫他闭嘴,他捧了水给她喝,她一把推开。
碗里的水都洒在了魏明肃身上,他看了卢华英一眼,放下碗,拿起包袱出去了。
卢华英翻来覆去间,发现魏明肃的行李不见了,呆了一呆,坐起身看了一圈,他的行李真的不见了。
这些天魏明肃不辞辛劳地照顾她,任劳任怨,她却态度傲慢,他受不了她了,抛下她离开了?
卢华英心里空空落落的,心情越发颓丧,拿皂纱抹了把脸,咬紧牙暗暗发誓,自己一个人也要去西州!
正暗暗生气,门口传来脚步声,魏明肃提着包袱回来了。
他身上的衣裳湿透了,出去换了件旧袍子。
卢华英反应过来,暗笑自己胡思乱想,若无其事地躺好。
魏明肃重新倒了一碗水递给她,神情温和,耐心地劝她喝点水。
卢华英接过碗,喝了水,躺下休息了一会儿,忽然觉得小腹一阵绞痛,想起一件事,顿时头都要大了。
“我的包袱。”
她叫了一声。
魏明肃拿来她的包袱,问她想找什么。
卢华英默不作声,翻找了四遍后,尴尬地看了一眼魏明肃,又看了眼门外。
他们在一个荒山野岭的陌生庄子里落脚。
卢华英又找了一遍包袱,脸微微红了,她不怕吃苦,不怕跋山涉水……但是她没有想过遇到这么尴尬的事该怎么办。
她脸上的神色越来越为难。
魏明肃问:“三娘,是不是身上哪里疼?”
卢华英捂着小腹:“我肚子疼。”
不仅肚子疼,头也疼了。
魏明肃道:“你躺下休息,我去煎药。”
卢华英拉住他的衣袖,硬着头皮问:“庄子里能不能买到布?要干净的新布。”
她从小有婢女仆妇照顾,什么事情都不需要操心,第一次离家这么多天,只记得要多带些金铤,顾不上别的,之前带的布已经用完了。
魏明肃神情疑惑:“买布?”
卢华英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我现在就要用,你拿金铤去帮我买几尺。”
魏明肃看着她。
卢华英的脸色更红了:“你快……”
她正想蛮横地催促,魏明肃扫了一眼她捂着的小腹,没有追问,转身往外走去。
“你等等,我去问问。”
卢华英看着他的背影消失。
他到底懂了没有?
应该不懂吧?
不管他懂没懂,能买到布就行。
卢华英等了一会儿,魏明肃带着两块从庄子里买的布回来了。
庄子太小,山里的人家没有新布,他问了很久,只买到两块还算干净的。
卢华英接过布,把魏明肃赶了出去,找出他行李里的针线自己缝补,补了半天,布上戳出了几排针眼,还是没有缝好。
她一筹莫展之时,魏明肃敲门进屋,把一条干净的布放在床边,什么话都没说,出去了。
卢华英愣了一下,拿起那条干净的布,头更加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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