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明二年四月初九,李延龄报已募得两千户。邵树德令其将所有民户集中至同官县,与一千多巢军降众一起,送归绥州。
与此同时,万众瞩目的凤翔之战终于结束了。
尚让、王播等人轻视郑畋是个读书人,带着五万余众一路疾进。郑畋领四镇兵马近六万人迎战,结果大胜,斩首两万多级。
此战结果震撼了整个关中,随即哄传天下。大部分在观望的墙头草们都认识到,巢众一路未经苦战、血战,可能高估了他们的实力,唐室还有气数。于是乎,不少藩镇开始表明态度,不再首鼠两端,已经降贼的也立马反正,并且派出兵马入援关中以自赎。
形势对黄巢空前不利!
四月十三,诸葛爽下令,大军离开同州,渡河西进,至泾阳县屯驻。
当天一早,折嗣裕带着四百骑兵先行,远远散开,监视左右。随后,李唐宾率陷阵营护送着部分粮草、辎重跟进。再后面便是大军主力了,邵树德、诸葛爽亲率数千人,浩浩荡荡。落在最后面的是朱叔宗带领的四百骑卒,护卫着部分粮草、辎重。
他们走后,同州再无一兵一卒。这地方,谁爱要谁拿去吧。
从同州到泾阳,须先南下渡河至潘县,然后向西,穿越下邽县北境,抵达最终目的地。全程三百余里,以如今携带着大量粮草辎重的情况来看,要走十余日。
当日夜间,先过河的部队在潘县郊外宿营。
邵树德带亲兵巡视了一番,至李唐宾营地时,有些恼火:“把李唐宾找来。”
李唐宾很快便到,神色有些不安。
“李副将,本将发下的赏赐有所短缺吗?”
李唐宾一怔,不知道什么意思,只能硬着头皮答道:“没有。”
“给你部的军粮不足吗?”
“没有。”
“那为何不听号令?”邵树德怒问道。亲兵副将魏博秋跟在后面,眼中散发着危险的光芒,手已经不自觉地抚到了刀柄上。
“军使何意?”李唐宾问道。
“你去看看其他营伍,可有如你们一样宿在田地里的?没看到田里的禾苗吗?”
李唐宾闻言恍然大悟,立即道:“末将这便重新安营。”
“本将发下的赏赐,可以让军士一家六口生活无忧。若有缴获,甚至更多。陷阵营习气颇重,本将不喜,不想见到下一次。”顿了顿后,又道:“昔年吴起与秦战,野外宿营不铲平田埂,只用树枝盖顶遮挡风霜露水,为何?”
李唐宾本来答不上来,不过突然间福如心至,道:“末将知矣!为了不将百姓推向敌方。”
“答得不够深刻。”邵树德叹了口气,道:“罢了,先这样吧,重新安营。”
离开李部营地后,又借着天边最后一丝晚霞,登上了一处高坡,仔细俯瞰着无边无际的关中原野。
这么好的土地,结果陷入了连天战火之中。巢军杀人如麻,官军也是抢劫小能手,两军如果反复拉锯,那么关中残破是必然的。
其实这会已经有些不行了,灞水、戏水、零水、东阳水、赤水、敷水等河流,明明流量还不小,为何淤塞如此严重,以至于灌溉田地都很麻烦。汛期洪水还会泛滥,简直让人无语。
这几十年,朝廷都在做什么?
可惜自己不是这个天下的主人,也管不了偌大的关中平原。如今所能做的,也就是尽量迁移一些百姓去绥州,让被战火波及的枉死鬼少一些,为这个天下多保留一分元气,如此而已。
回到营地后,诸葛爽有召,邵树德立刻赶了过去。
“树德,朝廷下旨,令各部向长安开进,与巢众决一死战。”甫一见面,诸葛爽便说道。
“大帅的意思是?”
“先去泾阳。”
果然还是诸葛爽的老套路,一停二看三通过。人越老,越谨慎,只赚能赚的功劳,不抢那些风险大的,实在是太稳健了!
“鄜坊李孝昌,已经决定带六千兵马入援。郑相公许之,令其归北面行营节制。”诸葛爽又说道:“多些兵总是好的,即便不能打硬仗,一旦事急,还可……”
下面的话没说,但先后吞并过昭义、河阳、河东兵马的邵军头立刻就明白了。
诸葛爽此时没穿戎服,坐在那里,身材肥胖,活像一个地主老财。但伊钊被他玩死了,将来李孝昌若是不听话,多半也是被坑死的命。
不要得罪一心想去富裕地方养老的人!
“某听闻你在收集工匠?”
“大帅明鉴。”邵树德给诸葛爽添了些茶,然后坐了下来,道:“夏绥百工匮乏,不但令民间各种器物短缺,就连军用亦是不足。某想着,趁着这次机会,多吸引一点工匠去绥州,把架子先搭起来。日后产出的东西多了,还可以拿来与党项人换牲畜,藏富于民。”
“唔,想法不错。关中大乱,即便平定了黄巢,我看也要继续乱上一阵子。”诸葛爽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道:“这也算是活人之善举了。继续留在关中,多半没什么好下场。去了绥州,清贫是清贫了点,但胜在安稳,阖家团圆,多好。”
“大帅所言甚是。”
“经略军使杨悦,树德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