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刺里冲出来的是天德军的骑兵。
带队的游奕使田星也是老资格骑将了。乾符五年讨李国昌父子之时,他便在郝振威手下做游奕使,八年多过去了,他还是游奕使,只不过上司换成了孙霸。
田星早就看透了未来。天德军就这么大个池子,你往哪升去?给你做都将、做大帅,可能吗?
能跳出这个圈子的,像邵树德,已经贵不可言。当初跟着他的那队人,一个个高官厚禄,娇妻美眷,甚至就连关开闰带的那队长安籍军士,也水涨船高,升官极速——发展最好的两个,便是担任经略军使的关开闰以及定难军粮料使的强全胜了。
甚至就连一度落草为寇的李仁军,都当上了武威军副使!
田星没能跳出这个圈子,呵呵,说好听点叫镇守一方,保境安民,说不客气点就是等死。
但他现在等来了机会,关北四道都指挥、制置等使邵树德实际控制了天德军、振武军。按他的脾性,战后怎么着也得整编一番,这便让他田某人进入了一个更大的池子,拥有了无限可能。
但他现在需要一个投名状!
天德军近千骑如尖锐的锋矢,刺入了有些松散的吐蕃骑兵群中。
“啊!”身边不断有人中枪堕马而死。
迎面还有箭矢飞来,田星不为所动,一矛刺出,将一名臂上有红铜饰品的吐蕃百户刺落马下。接着抽回骑矛,横着一扫,又一名敌骑落地。
箭矢愈发密集,田星俯身在马背之上,刚将一名错身而过的敌骑刺落马下,右脚猛地一痛,已然中箭了。
亲兵赶了过来,急道:“将军,撤吧,都受伤了。”
“不要声张!吐蕃是什么人?名不见经传,怎可使其有伤将之名?”田星怒道,抽出骑弓,连射三箭,敌骑无不应弦而倒。
与回鹘、党项纠缠这么多年,天德军九成以上的战斗是在对付骑兵,军士们的底子都不差的,甚至可以说优异。见田星根本不在乎脚上的伤势,仍然继续战斗,大伙受其鼓舞,也奋勇拼杀起来。
一时间,双方的骑手如雨点般坠马,死伤枕籍。
眉古悉暗暗心惊,出发时的三千骑,被唐军骑卒拦截了两次,竟然死伤六七百,另外还被分割了一部分在后面,一时间赶不过来。而且看后方唐军骑卒渐渐围拢上来的态势,那几百人估计凶多吉少了。
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一定要成功!
眉古悉带着剩下的一千六百余骑,咬牙继续往前冲。唐人的大营就在前方,他们的步卒大队还在城下列阵,还有机会的!
“呜——”角声响起,眉古悉心头一跳,他现在分外害怕听到号角声。
最坏的事情发生了!
唐军还有骑兵,而且很多,当先冲过来的一波让人看了冷如冰窖。
百余名银光闪闪的骑卒平举着长枪,正在缓缓提速。人、马皆披重甲,面目都看不清楚,只知道他们浑身都裹在铁甲里面。
远远地还看不真切,也不知道这百骑后面的是不是同样如此。如果一千骑皆是具装铁骑,这仗败定了。
后面追兵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左前方亦有大群唐军轻骑兵开始提速,好像是从军营后面绕出来的,之前应该就躲在那边休整。
无耻!
当然最令眉古悉感到震惊的不是唐军层出不穷的骑兵,而是他们的步兵大阵。
以队为单位,一队向后转,由队尾的队副指挥,一队由队头的队正带着向前行进百步。一队隔一队,间隔操作,然后向中间聚拢。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原本一个全体向前的大阵,现在变成了一半人向前,一半人向后,长枪架起,步弓掣在手里,做好了一切战斗准备。
“这叫抽队!”眉古悉大惊失色。
他不是没见识的人,早些年听族里口口相传的消息,昔年唐国河源军有个将领叫黑齿常之,他治下的军队就会抽队,大阵运转如意,一点不乱。
能将军队练到这种程度,说实话并不简单。很多部队也就只能在训练场上练练抽队,可能还乱哄哄的。在敌我即将短兵相接的厮杀场上,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完成抽队,还一点不乱,动作迅速,这是久经征战的老兵精锐了。
这支唐军也会抽队,那还能冲么?
“杀!杀了他们!”眉古悉已经没有选择了,大声招呼部下。
能完成这种动作的步军肯定极少,冲垮了他们,杀光了他们,唐人再想找出支一模一样的部队,可能吗?精锐没了就是没了,那是练不出来的,可遇不可求!
杀!
泥头车又冲进了电动三轮车群中。
人仰马翻,嘶喊连连。
眉古悉当场落马,跌跌撞撞地从地上捡起一杆骑矛,刚想步战,结果很快被迎面冲来的大群骑兵淹没。
兰州城内,秦贵面色平静地解开了发辫。
其他人有样学样,也解开了发辫,稍稍打理一番后,给自己戴上了璞头。
行人、上农、马差、丝绵四个汉人奴部的百户、千户皆在此间了。吐蕃人委派的监军之类的官员已被斩杀殆尽,尸体扔在一边,散发着血腥臭气。
“诸位,大唐王师已杀至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