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青泽一大早就出了屋子,站在门口,看着皎洁的雪白缓缓落下,她伸手,雪花在她掌中融化,不知为何,她竟觉得有些烫手。
“今年真是稀罕,好好的南方,竟也大雪纷飞了。”
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
“是啊,夫人这披风可要披好了,别着凉。”
青泽转头,一男一女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旁边,男子正在给女子系披风,女子撒娇般笑笑,然后为男子弹开飘落到发梢的雪片。
青泽下意识拉紧了自己的披风,将目光移开,转到远方的天边。
天边黑云滚滚,没人知道,那儿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东隅假意投降,实则是一场计谋,未暝带兵去了海域,偷偷将大陆之主岑渊的坐骑给捉了,然后他们使用迷幻术,将那坐骑化作东隅的样子,天界的人没有怀疑,将那“东隅”给看押了,白隐赶回来,一看就知道他们抓了个假的大陆尊主。
还没来得及送那坐骑回去,海域的人就来了。
人赃并获,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身旁突然又多了个人,青泽转头,是帝景尘,他看起来精神很好,看着远方,察觉到青泽的视线落到自己的脸上,帝景尘转头,满眼疑惑。
那神情好像在说,你盯着我做什么?我们认识吗?
青泽兀自开口:“看来……全忘了。”
帝景尘歪头:“姑娘认识我?”
青泽微微摆头,嘴角像是有笑意,那是,解脱一般的笑容,她说道:“不认识,我们不认识。”
然后她毅然决然踏雪离开,走到门口时,她的身后传来了帝景尘的声音:
“姑娘可是要远行?若你在旅途中遇到了一位叫惊蛰的姑娘,麻烦你替我转告一声,帝景尘在寻她。”
听到此话的青泽内心毫无预兆地崩溃了,眼泪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堵都堵不住,她飞快地跑开。
所以,只有足够重要,才会被记住吗?
所以,是因为她和她的一切都不重要,才会被遗忘吗?
就像,丢弃废物那样,随手一抛,就可以完全被忘之脑后了。
带雪的风,像极了带刺的巴掌,向她扇来。
青泽感到寒冷,感到孤独,甚至感觉到了绝望。
回桃溪吗?桃溪好像,真的不见了,那个四季如春的地方,那个桃色胜霞的地方,那个饱含爱意与温情的地方……
它,消失了。
青泽垂眸,看到身上的披肩,她鬼使神差般想到了和她在檐下看雪的夫妻,想到了那个女子眼里的笑意。
她将披肩褪下,抱在怀里:“爱,被爱。”
青泽的嘴唇有些干裂,沙哑的声音还没恢复,寒风将她口里冒出来的气变得格外明显。
“所爱之人,爱我之人,呵……”
“什么都没了……”
两行热泪滚到下巴,在空中凝结成了冰,滴落到雪中,青泽双目无神,双腿轻轻移动,雪被她踩得窸窸窣窣作响。
“阿爹,阿娘,云苒,云刃,桃溪,阿泽,陪你们来了……”
落雾山。
这是常栖与青泽重逢后再次离开青泽的第十五年,他被囚禁在一个木屋里,每天会有人给他送吃的——虽然,他不太需要,但这些都是阿玖亲手做的,他也没拒绝,每一餐都吃得精光。
阿玖的每日一问又来了:“小栖,今日放你出来你会不会逃?”
常栖都倦了,有些有气无力地吐出一个字:“会。”
阿玖满脸不乐意:“哼,那我明天再来问。”
“明天也是一样的答案。”
阿玖不信邪了:“总有一天。”
看着阿玖蹦蹦跶跶地离开,常栖的嘴角竟露出了一个笑容,这丫头,怎么这么孩子气。
耳边突然冒出一个响亮的男声:“让你带她走的话,你会愿意吗?”
常栖被吓了一跳,笑容转瞬即逝,转头,是千岳,常栖知道他,狐族首领。
“愿意吗?”
千岳再次开口。
“这里是她的家。”这是常栖的答案。
千岳眯着眼看着那个小巧的身影消失,然后转头,对常栖说道:
“她迟早要走,要么被赶走,走人间道,要么……走黄泉路。”
常栖脸色顿变:“你什么意思?”
千岳叹口气:“阿玖她,身份特殊,我留不住她,我刚说的事,你好好想想吧,如果你同意,我可以帮你们离开。”
千岳转身离开,常栖大喊:“说清楚再走,喂!”
身份特殊?
常栖皱起眉头,木屋外走过一个提着篮子的女子,常栖叫住她:
“姑娘留步,在下可以请教一个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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