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娘亲讲给我的故事,也就是传言中的言贵妃。”言夏有些出神,本就清澈的眼眸轻轻闪了闪:
“那时候我还很小,不怎么懂事,总会对这个并不完整的故事感到不满意,追问个不停。像是村子里的那个年轻人,到底是不是父皇?是不是喝了忘川水,就真的会失去记忆,但……又怎么确定是哪段记忆呢?
还有娘亲和父皇,到底谁喝过忘川水,到底是谁失去了某段记忆?舅舅到底来自哪里?为什么会留在唐国,还做了将军?忘川的故事,到底是怎样的?……为什么娘亲留在了这里,而父皇……已经很久没有来看娘亲了……”
李牧转过身来,看着凉亭里坐在秋千中,缩成了一团的少女。
言夏双手环着膝盖,把下巴放在了膝盖上,望着眼前的茶杯怔怔出神:“但那时候,娘亲总是会摸着我的额头,什么也不说,只是淡淡的笑着。后来过了许久我才想明白,我所好奇的那些东西,对娘亲来说,其实并不重要……也许她真的喝过了忘川水,才会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留在了宫中,忍受着这样枯燥乏味的生活。也可能是,她并没有喝过,只是想做个恶作剧,吓一吓那个不辞而别的年轻人,但不论事实如何,她最终还是留在了这里,再也……没有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李牧沉默不语,走进凉亭中,坐在石椅上,和不远处的少女一起看着亭外的雨丝。
“先生之前和我说过,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我们生来孤单。其实我很认同,我以前经常不理解娘亲的选择。但至少娘亲在长安城里,应该有过一段很幸福的时光吧……”
……
娘亲在决定留在长安后,度过了一段很平静的日子。
也是在那个时候开始,宫廷内的占星阁里……第一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星图翻涌、遥远的帝星在极短的时间里明亮璀璨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群星闪烁,这一切都意味着一个辉煌的盛世将临……
据蹲在占星楼顶层,终日仰望星空的那些“神棍”们所说,帝星璀璨的背后,是福星北游的加持。而陛下的福星也是唐国的福星,就是刚刚入京不久的娘亲。娘亲象征着干净无暇的……天运,给长安城和唐国的人们,带来了无尽的福禄……
这一说法,很快的便在长安城里传播了开来,并得到了许多百姓的支持。因为这一次,就连时常讥讽挖苦占星阁一无是处,只会吃白饭的杜首辅,也表达了默许的态度。
我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真的有气运福星一说。那几年的长安和唐国的其他地方,的确是风调雨顺,丰收人和。唐国一切的改革和变法,都进行的异常顺利。
北方诸古国低头供奉、江南古世家入京朝圣,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唐国都没有发生过任何干旱和水灾……好像真的万民安康,盛世将临。父皇那个时候也似乎一下子轻松了不少,不用没日没夜的熬在御书房里,有了些许的闲暇时光……
而舅舅只在长安城里待了不久,便自己投身去往了军队兵营,后来随军西行,探索打通西域的往来道路,慢慢变成了一个颇有威名的将军。
…………
再后来啊……我出生在了长安城里。
娘亲说那天风雪很大,漫天的雪花遮住了大半个天空,好像要把长安城淹没一样。但她没有告诉我,那一天的暴雪,淹过了唐国许多的郡县。那也是近几年来,唐国遭遇的唯一一次天灾。而且在同一晚,占星阁的星图再一次的翻涌波动了起来,甚至比上一次还要激烈,还要让人意想不到。
福星低垂,帝星暗淡,一颗暗红色的灾星……夺去了天穹的所有光彩。
娘亲为唐国的人们,带来了一片辉煌的盛世,而我……则带来了数不清的灾祸。
命犯孤煞、克亲损运,这是……那日占星阁的星师占卜的命格。
……
————
庭院中细雨轻摇,伴随着阵阵微风,斜洒入凉亭里。
女生缩在秋千的一角,双手环膝,一缕乌黑的长发从耳边垂落,素白色的衣角低而垂下,而她眼神平静,好像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起初,长安城里的百姓、还有宫殿里的大臣们,都对这个说法反应很激烈,或者说是很抵触。他们不愿意把什么灾星和祸乱,强加在一个刚刚出生,一无所知的婴儿身上。甚至有许多文人,对此嗤之以鼻,写了不是的文章来讽刺占星阁的愚昧和无知。”
“唐国的百姓们啊,其实一直都是如此,在自己心底有着一套属于自己的观念。他们可以相信福星的祝福,哪怕自己并不了解,但至少听起来也是件好事。不过对灾祸和坏事,却不屑一顾,单靠星辰和命运来评判某人,听起来就很蠢的样子。很固执、很不讲道理、也……很好啊……”
“但依旧是无可否认的,我出生的那段日子里,还是发生了许多不是很好的灾祸啊。而且自始至终,宫廷里的那些人,都没有明确的表达出任何态度。没有出声,便已经是一种暗示了,这其实很像是娘亲刚入京之时。沉默,在很多时候就意味着默许。”
“百姓们不愿意接受,只是因为他们喜欢唐国慢慢昌盛的样子、喜欢那个仁和温暖的君主……也喜欢那个无忧无虑、在京城里喧闹的娘亲……”
言夏略微沉默,眼神有些复杂,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不过这些都是我从别处听来的,我自幼在宫廷里长大,没怎么见过高墙之外的样子。我隐约能够想起一个女生的模样,天真烂漫,满脸笑意。却又总是在夜幕降临的时候,小心翼翼地点起火烛,守在吊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