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出奇的安静,仿佛这两人在比谁更沉得住气似的。
晚膳后,蝶依迅速命人将餐具收走,雪娇则沏上一壶好茶送至二人跟前,随即垂首侍立。
“生气了?”
男人的声音亦如继往的温柔,眼里流淌的亦是浅浅的笑意。
“陛下打算瞒着臣妾到几时?”苏瑜也并未真的生宣祈的气,只是觉得自从有了这几个孩子,她对某些方面的感知能力越来越差了。
“几日前收到陈国命使臣送来的和约书,想嫁一位公主到大唐来和亲。”宣祈将一盏茶推到苏瑜面前,继续说道:“太子已然大婚了,他也没有再要纳美的意思,咱们儿孩子里也就只有瀚哥儿合适。”
所以,瀚哥儿不能自主自己的婚事吗?苏瑜不想自己的儿子被什么皇家使命所困住,她想让她的孩子们都能寻找到自己的幸福。
“大唐与陈国这几年来也算是相安无事,怎么突然就想着要送个公主到大唐来和亲?”
“衍哥儿想对燕国用兵了,现在大唐国力强势,燕国却是内乱不断,若不是靠着大唐,其余诸国早就把燕国给吞了。现在衍哥儿的意思是与其因为与燕国是姻亲一直护着这块山芋,不如自己把这块山
芋彻底的吞了。陈国皇室与燕国皇室来往密切,很清楚一旦大唐出手,燕国必败,为以后计,派个公主来和亲,也算是为自己找条不被牵连的后路罢。”
还能这么干?一时间苏瑜很是讶然。
“衍哥儿这么做,太子妃那里……”
话未尽完,她又想到夏夙刚到大唐时对她说过的那些话。既嫁大唐,就是大唐妇,什么燕国,什么燕国皇室,都与她无干。
“陈国上书和亲,咱们就非得点头么?瀚哥儿知道这事儿么?”
瀚哥儿是什么禀性,做为哥哥的衍哥儿不可能不知道,他都没替瀚哥儿挡一挡么?
“暂时还没说与瀚哥儿知道。”
苏瑜没喝眼前的茶,只看着几根茶梗在杯盏里浮浮沉沉,“衍哥儿是什么态度呢?”
“衍哥儿的意思是若瀚哥儿娶了陈国的公主,兴许陈国能为与助功,多少能减少些对付燕国的麻烦。”一听南笙说完,宣祈就明白她话里的用意是什么,“你别担心,他们两兄弟能处理好。大不了瀚哥儿知道后找衍哥儿闹一场,然后衍哥儿妥协,任由他胡闹便是。”
“瀚哥儿难得有了心仪的姑娘,我可不想他为了什么国之大义牺牲自己。”
夜渐渐深
了,秋日的夜里添了几分凉意。
宣瀚系着披衣来到东宫,一屁股坐在软凳上,看着太子哥哥给他温的果子酒,嘴都咧到耳根下去了,“什么事大白天不能说,非得半夜三更把我找到你这东宫里来。”
“大白天你有空么?你自己说你今日白天干嘛去了?”
宣瀚心虚的瞟了一眼太子哥哥,他去找南笙去了,偷摸着把南笙约出去逛了一圈京城。
“你不会派人跟踪我吧。”
他虚张声势,声音提了几分。
宣衍笑道:“你哥哥儿是那种人吗?你身边跟着谁你心里没数?”
颜末,肯定又是他给父皇打的小报告,“你都听见他向父皇打小报告了。”
“真有喜欢的人啦?”宣衍打趣,成功看到宣瀚的耳根子红了。
“什么是喜欢,我就是觉得她挺有意思。”
“有意思就是喜欢的开始。”宣衍就像是个过来人似的,开始对弟弟说教,“我告诉你,喜欢就好好把握,不过你可得把自己的眼睛擦亮了,咱们宣家的男人从父皇那一代开始就要学会长情。”
这点宣瀚并不否认,伸手抓了盘子里的一颗花生说:“你大晚上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打探我的这些风花雪月?”
白了他
一眼,宣衍说:“自然不会这么闲,是陈国派了使臣送和约书进京,想嫁位公主到咱们大唐皇宫里来,我已经有了你嫂嫂了,更不想看到后宫里乱七八糟的勾心斗角,所以想把这事摊到你头上来的。”
宣瀚一听这事,险些跳了起来,“是你这样想的,还是父皇这样想的?”
说完又觉得自己问了白问,太子是什么意思,不就是父皇的意思?
“你别管这些,我现在只想问问你是什么意思?”
宣瀚是知道自家亲哥是有野心的,父皇正是壮年,亦将大唐王朝打理得井井有条,海晏河清。他身为大唐的太子,将来是要继承皇位的。若是一直守着这份基业也就罢了,可他想有建树,不想光守着父皇打下来的江山过一辈子。
身为他的弟弟,身为大唐皇室的一员,若是太子有命,父皇下旨,他也逃脱不开。
“非娶不可吗?”
听着这焉焉的声音,宣衍也明白他愿意舍弃自身的追求来成全大唐前程的态度。“若是没有南家那姑娘的事,你会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