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守了那么久的母后醒过来了,她应该是欣喜若狂的,可不知怎么地,她现在没有那种感受。象征性的问了句,“母后可有哪里不舒服,需要女儿宣御医吗?”
宣珏的怪异全被梁太后看在眼里,她做不到忽视,主动提及,“阿珏,方嬷嬷都告诉哀家了,那件事……你知道了。”
她还好意思主动提?宣珏既羞忿又心痛的看着梁太后,看了半晌,硬是不知道要说什么。她是她的阿娘,是生她育她的人,她没有资格指责。
“哀家知道你心里怨恨哀家,可谁没有过年少轻狂?当年哀家与肖禀坤情投意和,是你外祖父为了权势硬生生将我们分开,原以为有了那个孩子,你外祖父会放过我们,30可是他没有。”提到那个孩子,一滴泪从梁太后的老眼里滑出来。
如今宣珏也是作阿娘的人,那种失去孩子的痛苦连想都不能想,何况是亲自体会?所以,她能理解梁太后,但这并不代表她能原谅她,“这些年,您对肖家百般纵容,我以为您是真喜爱肖美媛,没想到,竟是……”
此刻,梁太后却想到另一桩事,“阿珏,苏瑜……会那么好心让他来见哀家吗?你是不是跟她做了什么交易?或者你为了尽孝有什么短处捏在了她的手里?”
宣珏从未用过如此陌生的眼光看梁太后,她与皇帝那些事她很少甚至从不参于,她也知道他们都对苏瑜存有偏见,想当初她也一样存在这份偏见。可是事到如今,在她与苏瑜接触过程,她明显感觉到苏瑜处事光明正大,就连当初在长公主府煽打耿荣都是明目张胆的
动手,不曾在背地里使绊子。如今,苏瑜算计她还有意思吗?
她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平复下起伏难定的心绪,“母后宽心,王妃保证过,他决对就是母后心心念念想见的人。”
梁太后这才放心了,“哀家不会奢求你的原谅,尽管你会认为这是哀家这辈子的耻辱,可哀家对那孩子有愧,临死前,就想见见他,就算见不到,有他的消息也是好的。哀家本来都放弃了,可是迷迷糊糊之中,哀家听到你说……阿珏,哀家这辈子没求过你什么,希望你看在你们都是我的骨血的份上,往后能护着他,照顾他么?”
宣珏闻声,倏地瞪大眼盯着梁太后。她不知道是气还是恨,总之梁太后这番话令她气血上涌,她是宣氏皇室尊贵的公主,怎么可能去照看一个让她的尊严和体面都蒙羞之人?“母后,对不起,女儿不能答应你。”
梁太后没想到宣珏拒绝得如此干脆,脸上不免阵阵怅惘。
正巧,吩咐完事情的方嬷嬷进来了。
宣珏怕梁太后再次求她,便道:“我出去看看,人来了没有。”
方嬷嬷甫一进来,就听到长公主那句饱含笃定的拒绝话,虽然没听见梁太后具体求了长公主什么,但见长公主脸色那么不好,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她来到床前,只见梁太后两眼浊泪涌个不停,“太后娘娘,您快宽宽心,长公主殿下自小就是这个脾气,还不都是您给宠出来的,别生她的气啊!”
方嬷嬷笼统的和稀泥。
梁太后却有些后悔在宣珏面前提这事了,见她如此反感的态度,莫说会替自己护住他,还有
可能伤害他。想了想,她赶紧道:“嬷嬷,你快去……快去把长公主叫进来,哀家有话跟她说。”
方嬷嬷不知道梁太后想到了什么如此焦急,但肯定是很重要的事,也不敢耽搁,转身就出去叫人。
只是她刚站到长公主背后,就见到范大夫一行两人朝慈宁宫越走越近。此刻顾不得那么多,迅速又折身回去禀报梁太后,“太后娘娘,人来了。”
来了?宣珏进来了?梁太后偏过头却没见着宣珏,这才意识到方嬷嬷嘴里的人不是宣珏,而是……“嬷嬷,你将哀家再扶起来些,哀家想坐起来好好看看那孩子。”
方嬷嬷为难的看着梁太后,“不是老奴不遵命,太后娘娘,您伤势未愈,一旦坐起来会挤压伤口,到时加重病情,老奴担待不起。”
梁太后却顾不得那么多,她这辈子的心愿就要达成,可不想在此刻再留遗憾,“嬷嬷,算哀家求你了。”
方嬷嬷忍住悲恸,一手扶起梁太后坐着,一手往她身后塞了三个绣吉祥彩霞的迎枕。
等到长公主宫人领着范大夫一行人和长公主进到内殿时,就见着梁太后望着他们,眼神怔怔,表情似激动却又似极力隐忍什么情绪。
宣珏对于梁太后的身体状况是再清楚不过的,此刻见她为了这个人居然不顾自己伤势坐起来,内心的不忿和憋屈、委屈全都涌上颜容,她抿紧了唇页,将唇页抿得惨白无色仍没放开。
梁太后刚哭过,眼中有些花,好一会儿才将来人看清。直接略过范大夫,视线稳稳的落在范大夫身后的男子身上。此人相貌该是极好的,毕竟她与
肖禀坤都不是无盐之人,可她却在他脸上看到饱经风霜的痕迹,好在他看上去身体健朗,这便是她此生最大的宽慰了。
“草民范良叩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范大夫跪在地上,那男子自然跟着跪在地上。
素日里给宫中内命妇请脉,都隔着帘帐,今日就这样正大光明见着梁太后,范大夫着实意外。
“范大夫请起身。”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虚弱的关系,范大夫还是头一回听到梁太后这么温和的声音。
“谢太后娘娘。”范大夫起身后,说,“草民奉王爷之命前来给太后娘娘诊脉。”
且说且接过男子递上来的药箱,那男子便规规矩矩的立在一侧,眼观鼻,鼻观心。可梁太后看到他的手在微微的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