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采玉先头慌慌张张逃离了集芳馆,回到宫里像完成了一桩什么特大使命般稳下心来。
刚要回屋里换身衣裳,然后准备去皇后娘娘跟前侍候,忽听得有人听住她,“采玉。”
是袁嬷嬷。
“嬷嬷。”采玉笑着应了一声。
袁嬷嬷拉着进屋,关起门来,问,“你老实说,出宫干什么去了?”
采玉极有自在的看着袁嬷嬷,那双无处安放的手显得很是局促,“我出宫去有点儿事。”
见她如此搪塞,知她脸皮薄,肯定是不能明说的,“你紧张什么,我又不怪你,先前你不在姑娘身边侍候,姑娘问你去哪儿了,你也不曾对我明言,只说出宫了,我也不知你到底去了哪里。”
原来如此,采玉松了口气,讪笑道:“我去集芳馆了,想着再拿匹料子做里衣,结果没选上中意了就回来了。”
“哦。”袁嬷嬷也不戳穿她,像是被敷衍过去了,“一会儿你到姑娘跟前说清楚了。”
“是。”
袁嬷嬷折身出去,采玉松了口气,这种像做了什么亏心事的感觉可真不好受。
午膳后,孙府。
蒋氏站在窗外,看到孙嬉对着镜子往脸上抹去疤痕的膏药,默默地站了一会儿,才折身往外走。
府外,阳光洒在一辆
蓝油布马车上,颜妈妈等在马车边,看着蒋氏一手折在腰间,一手甩着绣着桂花锦纹的帕子从门槛里走出来。
颜妈妈微微弯了弯腰,然后一手打开车帘,一手让蒋氏借力踏上马车。
随后,她自己也坐了进去。
再向驾车的小厮说了个地名儿,车轮便开始在长街上辗转。
车室里,蒋氏长吁短叹,颜妈妈是她的心腹,自然是知晓她在忧心什么,开口劝慰,“我们嬉姑娘要模样有模样,要家世有家世,俗话说收头结大瓜,指不定太太您这一出门,就为嬉姑娘寻到一门好得不能再好的姻缘呢。”
“你不用宽慰我,嬉姐儿现在的情况你我心里都有数,京城权贵遍布,嬉姐儿的名声尽毁,好得不能再好的人家哪里会要她?今日咱们出门你也晓得是干什么的?我也是没办法了,才拉下这张脸来,否则谁想去沾江家那寒酸院子一点儿泥?”
蒋氏心里堵得很,可嬉姐儿的婚事真是不能再耽搁了,再耽搁下去就是老姑娘了。
这趟出门,三太太是去找三房的大姑奶奶妨姐儿,说起来妨姐儿出门子这么些年了,三太太还是头一回登江家的门。江家院子在什么地方,又是个什么情况,颜妈妈和蒋氏心里都有数,
反正颜妈妈不好说,蒋氏却是十分嫌弃的。
“我的好太太,既然是想着让妨姑娘帮着嬉姑娘找婆家,一会儿见着妨姑娘的面,您好歹也别太端着长辈的架子,毕竟江家也是有长辈的,您要是一直端着让妨姑娘和江家人下不来台,万一嬉姑娘的亲事没有着落,还连累妨姑娘让婆家轻怠,就太得不偿失了。”
颜妈妈的意思蒋氏很明白,只是一想到当年孙妨不听她的话,非得嫁给一个瘸子,她就觉得从前对这个姑娘的好全都白费了,“想想当年她在上河县被屠大郎玷污了身子,我是如何费心巴力的为她报仇雪恨,虽然我是没在宫里那位面前讨到什么好,可我这做阿娘的心不曾亏待过她半分。入得京来,一心想为她找门好亲事,偏偏她觉得自己翅膀硬了,挑来挑去选了个瘸子来恶心我。你说,我能不气她,怨她吗?”
“好歹妨姑娘也没嫁错人,不然这么些年过去了,依妨姑娘那娇娇姑娘的脾气,还不知回娘家找您哭诉多少回了。”颜妈妈如是说,想散散蒋氏心里的怨怼。
“哼。”蒋氏冷吟一声,脖子梗了梗一脸骄傲,“江家什么人户,敢对妨姐儿不好吗?”
“那是,咱们孙家现在如日中天,江
家人想要欺负妨姑娘,还不得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大半个时辰后,蒋氏浑身被马车颤得极不舒坦时停下了。
颜妈妈看着许久没来过的院子,上门扣了扣门。
一个穿着青布棉袄的妇人拉开院门,看着衣着光鲜的颜妈妈一脸好奇加警惕,“你找谁?”
这个妇人颜妈妈没有印象,以为是江家请的看门户的婆子,“我姓颜,找我家姑奶奶孙妨。”
“你是不是找错地方了?这里没有姓孙的,我鄙梁,我夫家姓喻。”
嗯?找错了?颜妈妈退了几步,左左右右多看了几遍,没错啊,是这个地儿啊,“我没找错啊,我家姑奶奶姓孙,姑爷姓江。”
“哦,你说江大掌柜啊,他们一家大半年前就搬走啦。”
搬走啦?
颜妈妈脸色一怔,车室里的蒋氏闻声也撩帘车窗帷,“搬走啦?什么时候搬走的?搬到哪儿去啦?”
那妇人道:“你们不是江大掌柜媳妇的娘家人么?怎么不知道她搬到哪儿去了?”
说来中秋时孙妨也只是让人送了礼回去,并未真正露面,蒋氏心里开始窝火。
颜妈妈和善了脸色,笑道:“我们太太才从外地回来,不知道我们姑娘的近况,还请大嫂子你告知一声。”
边说,
边往那妇人手里塞了五两银子。
那妇人看到银子,立马和颜悦色起来,“这院子是江大掌柜卖与我们的,当是说是他媳妇怀了身孕,这院子小了住不下,一家子就全都搬走了,后来我听街坊说像是搬到双茶巷那边去了,但是真是假我就不知道了,您到别处去打听吧。”
妇人关了院门,颜妈妈怔怔回身,看到蒋氏一脸的愠色,“这个贱人,又有了身孕也没往娘家说了声,还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把我这阿娘放眼里了。”
“太太别急,容奴婢再去打探打探。”
颜妈妈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