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陈氏向杨氏交接对牌那日,府里一众仆妇使役全站在花园最宽敞的场地上。
乌压压一片人头,登记造册就有两百人之多。现在二房又分了院儿,陈氏向老太太陈了情,说哪些人她使唤惯了,请求将那些人的身契给二房,也省得二房再外去找人,不知根知底,使唤起来也不放心。
老太太直接就把这事交待给杨氏了,杨氏对陈氏的厚脸皮已经见怪不怪了。当即喊了那婆子过来,清点了人数,使役二十人,仆妇女使二十人,花匠厨子十人,轿夫马夫六人。
“那些人都是自愿过去的?”杨氏端坐在主位上,拈着袖口的绣花问得极为随意。
那婆子是人精,知道夫人定别有深意,道:“是的,奴婢再三确认过了,都是自愿跟过去的。”
“这些人中可还有根系在大房这边?”
“有,奴婢仔细都查过了,多多少少都有些亲眷留在大房当差。”
杨氏将手轻轻放在膝上,规规矩矩的样子却让人看起来很有压力感,“你做事仔细,派人把这些亲眷都给我看住了。”
“是,奴婢知道。”
小媛撩帘走进来,带着一身的菊花香味儿,“
夫人,库房那边已经点清楚了,二太太请您过去对数。”
当众交接,量陈氏也不敢闹幺蛾子,杨氏便道:“不必去了,你去请二太太过来喝茶。”
小媛一走,那婆子多了句嘴,“夫人该去瞧清楚,这二房太太当家时精得很,也不知往她屋里搬了多少好东西。”
杨氏笑了笑,“但凡不是正经主子当家,手里能有几个干净的?我心里有数,去将外头的人都散了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如今的苏家当家夫人是宫里那位亲自选的,那婆子自然是信得过。
少顷陈氏进后,身后跟着两个婆子,每人手里拿着一摞账册。陈氏将手里的一大串钥匙放到杨氏手畔的小几上,笑意盈盈,生怕交不掉似的,“大嫂嫂,这家里的钥匙和账本我可就交给你了,往后你就得受累了。”
杨氏同样笑意盈盈,却说出句很挤兑人的话,“自己家的事,再累也得受着。”
陈氏脸上掠过层层尴尬,这不是在说她多管闲事太久,该物归原主了么。
“跟随二弟妹你到二房院里侍候的仆妇使役那婆子都安排好了,他们个个也都是自愿到你们院里去当差的。”
说着,又递给陈氏一叠纸,“这些都是身契,往后这些人的兴衰荣辱可全得仰仗二弟妹你们了。”
陈氏难掩脸上的意得志满,“大嫂嫂放心,都是我使唤惯了的,有几分情谊在,我有干饭他们就吃干饭,我有粥他们就喝粥,断不会亏待他们。”
杨氏像是很赞赏的点了点头。
交待完所有庶务,陈氏就领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正门,进了二房在围墙另一边开的一扇门。
那婆子解散众人后又回到了杨氏跟前。
杨氏轻轻点拨着小几上的一大串钥匙,也不抬头,“好好清清这边的使役仆妇,但凡有不忠心的,全都赶出府去,永不录用。”
而另一边,陈氏领着一大队人马回到自家新院,立即就有种当家作主的感觉直冲头脑。她动作极快的吩咐完谁谁负责什么,谁谁在哪个屋里侍候,轮到文姨娘时,陈氏挑了两个看起来手脚不精明的人。一个叫杏红,一个叫花红。
文姨娘一见到杏红那双吊角眼,心里就怵得要做恶梦;还有花红唇下左边的那颗大痦子,天,哪个正经人家会选这么个有碍观瞻的女使服侍自己?
这二人的确是陈氏特
意要来恶心文姨娘的,因为她发现最近文姨娘最后见到她不似从前般敬畏了,话里话外还带着些许挑衅的意味,不仅如此,也不像从前想二老爷时想得那么含蓄,现在是当着她的面就敢往前奏。偏偏二老爷很久没在文姨娘那里得到过小意温柔,这一回忆,二人又不免你来我往,完全不把陈氏放在眼里。
文姨娘越想越气不过,用了两天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故意刁难找茬儿,然后想伺机把人换掉。她原是想通过二老爷达到目的,又想着二老爷虽然近日惯着她,但家里始终是有嫡庶之分的,现在惹他不快,将来自己也讨不到好,便只能忍着性子去求陈氏。
说是去求,文氏的姿态却并未摆得有多底。此时正值陈氏午休前儿时候,她不喜欢自己休息时院里有使役劳作,以免打扰到她休息,所以一路行来,没碰到什么人。刚要张口请见,徒然听到里头响起陈氏既惊喜又兴奋的声音。
“你说的可是真的?你真的瞧见了?”
“奴婢瞧得真真的,绝对错不离。”
答应陈氏话的人正是她的心腹韦婆子,“您是没看到,大夫人装模作样
倒在那男人怀里的样子,啧啧,他们要是没首尾,任谁瞧见都不信。”
“只是你瞧见罢了,口说无赁的,她大可以抵死不认。”陈氏的声音里又透着一股泄气劲儿,“你快去打听打听,那男人是谁?与杨氏勾搭多久了?”
“太太莫急,听奴婢说嘛。”韦婆子做事还有很仔细的,否则也得不到陈氏的重用,“奴婢见着他们从芙蓉楼里出来,在门口分道扬镳,那男人上了马车,奴婢就跟着那辆马车去到那男人家附近,亲眼看到他妻子出来相迎。然后找人细细打听后方知,那男人姓蒋,家里已经娶妻,现在太傅府当差,太太,奴婢想大夫人嫁过来之前,肯定就与此人不清不楚,定是杨太傅知道了不答应,才让她下嫁到苏家。”
也不知陈氏怎么想的,竟觉着韦婆子这番话颇有道理,“你说得对,苏府虽然借着皇后的势成了一门富贵,与世代簪缨的太傅府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