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夫妻俩活了这么多年,这一年,是带给他们开心快乐最多的一年。
父母回去了,杨铮需要花费更多的精力来兼顾家庭和工厂里的事情,毕竟,现在家里有个腆着肚子的夏冰,这可是父母回去之前,千叮万嘱一定要照顾好的“国宝”对象。
不得不说,自从杨铮知道夏冰肚子里面怀了自己的孩子之后,他整个人几乎完全变了个样。
以前的他,隔三差五,就要到外面去找那些“兄弟”“朋友”喝上一两次花酒,喜欢揽着个女人,唱唱歌,喝点酒什么的,日子过得简直是五光十色,精彩无比。
而自从知道夏冰怀了自己的孩子,他除了偶尔必要的应酬会喝上一两杯之外,就没有再出去喝过花酒了,花天酒地的生活,似乎一瞬间从他的人生中销声匿迹了。
当然,这也许是和他正在开工厂也有一定的原因,毕竟,人忙起来的时候,抽不出时间来去“腐败”自己,也是很正常的。
可夏冰看到他的变化,就是彻头彻尾的改变。
一个有点浪子行迹的男人,被自己给拉回来了,这对夏冰来说,多少也算是一点成就。
以前的杨铮挣钱容易,时间又多,而且所交的朋友,又是一帮好玩的人,所以,他很容易地成为其中一员。
而现在,开了工厂之后,杨铮只觉得,这钱是真的难挣,别说挣了,现在哪个月能够平账,他和曾元松都捂着嘴偷笑了。
两个人投资的六十万,很快便花销殆尽,剩下的,就是一堆欠账。
别人欠自己的,自己欠供应商的。
正如赵新民之前跟他说的那样,做工厂换回来的就是一堆剪不断理还乱的三角账。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发明的“月结”付款方式,现在他们工厂,每到二十号以后,就开始有供应商找上门来要求结账了,而杨铮也一样,从月中到月底的时间,就是不断地催款回账。
可这些事情,真的没有这么容易解决。
有客户的钱,催几次后,还能够收到那么一点,缓解一下他们的压力,而有些人,直接就给你说没钱,要门继续帮他们供货,要么这钱就得等钱宽松了才能够结账。
怎么也想不到,业务量上去了,现在又变成结账收款难了。
尤其是到了年底的时候,杨铮和两个业务员,几乎每天一早上就出去开始要账,到晚上八九点钟才回来,有时候能够要回一点,可有时候,一天不但自己贴了交通费用和电话费,连人家一个准信都得不到。
杨铮甚至觉得,这样的日子,他快撑不下去了。
身体上的疲累还勉强能够应付,可是各种精神上的打击,却是让他感到绝望的。
年底的回款,只是勉强支付了供应商的货款,还有几万块钱工人的工资,杨铮只有和曾元松商量,让他想办法一起筹点现金出来,给工人发工资,回去过年。
曾元松也许是因为自己忙活了大半年的时间一无所获,心生不忿,忍不住就脱口说道:“筹什么钱,我们现在这个年都不知道怎么过了,哪管得了这些工人啊!?”
其实杨铮心里也是有情绪的,但是,他没有好像曾元松那样表现出来。
作为曾经是工厂工人的杨铮,他听到曾元松这番话的时候,心里微微愠怒,但是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对他说道:“松哥,话不能这么说的,我们现在是老板,人家是打工的,辛苦这么长时间,我们总不能让人家连工资都拿不到就回去过年吧?”
曾元松低下了头。
他心里也明白,这是自己的一番气话,可是,这半年多的时间,所做的一切,都让他渐渐失去了信心。
他不怕辛苦,可是他怕付出的辛苦,得不到合理的回报。
自己也曾经是一名给人打工的工人,给员工准时发工资,让他们回去过一个年有多重要,他心里很清楚。
可是,他真的筹不出钱来了,半年多没有一分钱的收入不单止,自己老婆孩子还要开销,他已经快撑不下去了。
他伸手,从茶几上,拿起杨铮的香烟,抽出一根,然后缓缓地点燃,抽了起来。
从不抽烟的他,此刻,却似一个老烟枪一样,一吐一吸,甚是熟练,竟然没有把他给呛到。
杨铮看着他的样子,知道他现在也和自己一样,心烦得要命。
他忍不住也从烟盒里抽出一根香烟,用打火机点着,缓缓地抽了起来。
两人坐在办公室里面,外面已经是星光璀璨了,工人也已经加了两个多小时的班,下班去了。
杨铮看看自己的手机,已经是晚上的九点了。
疲惫感,不是曾元松才有,他杨铮也有。
办公室里面,烟雾缭绕,香烟差点让他们喘不过气来。
杨铮站起来,推开窗户,深呼吸了一下,背着曾元松说道:“松哥,你也是知道的,我现在要供房子,孩子也快要出生了,我确实是还有点积蓄,但是我也要替家里人着想一下,这样好不好,这次我们再筹五万出来,如果你确实有难处,这次,我筹三万,你两万,你觉得怎么样?”
曾元松没有说话,因为他自己已经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可以筹到这笔钱了。
办公室里面,寂静得让人感到害怕。
终于,曾元松开口了。
“我,这次我再筹两万,但是我先说明,这是我最后一次出钱了,因为我真的没有那么多钱,也借不动了,这大半年的时间里,我没有一分钱的收入,时间精力全部投在这个厂里面了,之前那些年打工挣来的钱,都花完了,我老婆现在对我意见特别大,上次中秋节回去的时候,差点我们就离婚了,所以......唉!”
这一声长叹,杨铮可以感觉得到他的无奈和无力感。
杨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