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分割我们联邦的疆土?这绝对不可能。”第一个出声的是公治礼。
伯灵和白沙简单地提过公治礼其人。他虽然行事偏激、随着年龄的增长更是逐渐刚愎自用, 但他确实在以自己的手段坚定地维护联邦。
只是联邦是一个国家,从来不是属于谁的后花园。联邦有太多的人,被太多的势力左右。像公治礼这种,妄图用铁腕治理、行事风格独断专行的, 其实非常容易惹到其他人, 成为他人的眼中钉。
比如这次, 联邦与帝国即将进行和谈。联邦政府对此乐见其成,许多世家都已经打算趁着这股东风捞上一笔,偏偏公治礼作为军部统领却极其厌恶帝国。他不算是个完全的主战派, 但在他眼中, 帝国的一举一动都是别有用心,联邦只有与帝国断绝往来, 才能彻底防住阿瑞斯帝国的各种渗透和打压。
放在之前, 这一套还是行得通的。自从二十年前那场联邦和帝国的战争之后,两国的交往一直不冷不热。公治礼作为军部代表人,他对帝国表现出的强势姿态, 对联邦的长期发展也有一定的好处。
可现在时代变了。两国有意重修旧好。
公治礼这种自傲而又不肯低头的性格,已经和联邦的时局格格不入。
即使没有发生军部审讯白沙的事件,公治礼迟早也要为自己的不识时务栽个跟头。不过, 或许是会以一种更隐蔽、更阴险、更细水长流的方式。而不是像白沙这样,领着“破军”打上门来, 指名道姓地要扇公治礼的脸。
军衔降等、让军部大统领亲口道歉, 甚至是割让星球, 几乎每一条都是冲着公治礼来的。
白沙的前两条要求里对公治礼的敌意再明显不过, 而第三条, 对应的是公治礼经年来的噩梦——二十年前, 他身为军官, 无力阻挡联邦的兵败,最终看着联邦屈辱地割让了星系;二十年后,即使他已经是军部大统领,白沙也要眼睁睁地让他看着自己的噩梦重演,而这次,公治礼依旧什么都无法阻止。
白沙很清楚怎么处理面前的局面能让公治礼难堪——她没有理会公治礼的反对,而是直接与会议桌主位上的男人谈话:
“我就要这三个条件。您怎么说?”
主位上的男人沉默了片刻。
“第一,降军衔可以。但要经过我们联邦内部的调查。我们不会将自己国家的军官交给帝国人审讯。”
白沙颔首:“这是当然。我相信联邦也不会一味包庇罪魁祸首。”说着,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毕竟,在接下来的新纪元里,帝国和联邦还有很多的合作机会。”
“第二条,让我们联邦的军部统领向你道歉。这是理所当然的——既然我们要惩治军部的人,自然也要表现出相应的诚意。但您所说的‘道歉’,指的是公开道歉,还是……?”
“只要我的三个条件能得到满足,那我愿意将这次的事件当做一个误会。”白沙坐在指挥椅上,上半身微微后仰,露出胸口存在感十足的西番莲花胸针,果然又有几个识货的联邦官员隐隐变了脸色,“既然是误会,那这个问题自然是‘我’和那些主张审讯我的人之间的矛盾,而不是帝国和联邦之间的矛盾——可以不公开,即使是现在让我隔着屏幕收到这句道歉,也算第二个条件成立了。”
“感谢您的慷慨。”男人说着恭维的话,脸上的表情却称不上友善,“最后,关于您的第三条请求,很遗憾,我必须给您否定的回答。”
“联邦的每一寸疆土属于联邦的人民,属于多年来在前线为守卫家园而浴血拼杀的士兵。我们联邦政府不能仅因为和您的一场谈话,就将人民赖以生存的根基分割出去——即使那只是几颗边陲星域的矿星,也不可以。”男人的声音虽然温和,却刚毅坚决。
二十年前,联邦经历了一场久到令举国疲软的战争,才勉强答应了那个送出矿产星系的条款。
二十年后,白沙想仅凭嘴唇子上下一碰,就让联邦低头,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白沙看得很开:“既然如此,我可以不要所有权,只要支配权。开门见山地说,我要的就是蓝斯洛星。”
“各位知道,我是个在联邦境内长大的孤儿。但诸位可能没有听说过蓝斯洛星——那是个因t晶开采而繁荣一时、又很快衰落下去的边陲星。蓝斯洛星上的一切都算不上好,贫穷、混乱、恶人当道。但它毕竟是哺育我长大的星球。在我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之前,我对联邦的感情,大多来源于蓝斯洛星。”
白沙停顿了片刻。整个会议室内没有人打断她说话。
“现在,虽然我要脱离联邦了,但我也不愿抹去自己在联邦成长为人的事实。这是我无论身处于宇宙何方都不愿抛弃的记忆。作为在蓝斯洛星上长大的孤儿,我衷心希望它能发展地更好。”
白沙微微皱起眉,深蓝色的眼眸蒙起一层浮冰。
“但直白地说,我在蓝斯洛星成长的每一天,都在质疑联邦对边陲星域管理水平的差劲。那颗小星球没有经济价值、没有世家照看,但这都不是借口。继续把蓝斯洛星的命运寄托于诸位手上,我觉得迟早又会出问题。”
如果说,白沙之前提的条件还有点咸鱼翻身的暴发户在仗势欺人的意思,那她现在说的话才是真的让在场所有的联邦人抬不起头来。
这次,没人可以用“你这是在干涉我国内政”的理由驳斥她。因为她确实曾经做了很多年的联邦人,蓝斯洛星的苦难也是她经历过的苦难。
她当然有资格发声,有资格谴责。
坐在会议桌主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