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地区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这么惨烈的战斗了,这个无名的传令兵更是没有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
如果不是有命令在身,他早就屁滚尿流地逃走了。
他强忍着恐惧和恶心,在面目全非的阵地上四处寻找,这期间停下来呕吐了好几次。
时不时有伤员伸出焦黑的手拽住他的裤脚,他每一次都要废一番功夫挣脱。
如果能够活下来的话,他这辈子会变成一个虔诚的素食主义者。
找了一阵之后,他终于看到了炮兵营营的斯特林上校。
但是他并没有走过去,因为已经没有必要了:斯特林被一门野战炮的炮管拦腰压住了,上半身和下半身只有一点皮肉连缀在一起,五脏六腑绽放了一地,身体下是一堆屎尿污物。
从他那暴凸出眼眶的眼珠子就能猜到,他死前一定经历了极大的恐惧和痛苦。
和他战前的豪言壮语比起来,他的下场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传令兵不想多呆,赶紧骑上了马,逃离了这里,回去报告给库珀总督。
另一边,虽然朱剑侠麾下的炮兵取得了胜利,但是也出现了伤亡,两门克虏伯野战炮被击毁,伤亡了三四十个人。
更为重要的是,所有的野战炮因为射击速度太快,炮管已经发烫了,继续射击就会有炸膛的风险,所以只能暂时停止射击了。
朱剑侠在阵地上来回奔走,让士兵们清理阵地上的大炮残骸和士兵的尸体。
实心弹虽然不能爆炸,但是动能非常大,看似速度很慢,但是“力量”很慢,被它“碰”到,轻则断手断脚,重则四分五裂。
有时候一发炮弹在地上滚过,可以一路直接把一列纵队的士兵全部扯成碎片。
所以牺牲的这些士兵死得都很惨烈,几乎没有一具是完整的。
看着收敛进草袋子的阵亡士兵的尸首,朱剑侠非常痛心,这是炮兵部队第一次在战斗中出现伤亡,他认为自己的责任占了一大半。
这时,他手里的对讲机响了起来。
“阵地上是不是出现伤亡了。”秦统制的声音从那一端传了过来。
“是的,属下无能。”朱剑侠垂头丧气地说道,如果他指挥得在精细一些,如果平时训练要求再严格一些,恐怕就不会有这样的损失了。
对讲机那头安静了了一下,接着才传来了秦统制的声音:“不要自责,有战争就有死亡,不是这一次,就是下一次,优秀的军官不应该想着让部下逃离死亡,而是要让他们死得其所,人固有一死,他们的死重于泰山!”
对,他们的死重于泰山。
这一句话让朱剑侠豁然开朗,满腔的自责化为了愤怒和动力。
“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收拾好阵地,待会你们还有大的用处呢。”
“是!”
秦汉放下了对讲机,把视线重新投向了平原上缓缓前进的敌军。
士兵出现伤亡,最心痛的莫过于秦汉了,这支军队的一兵一卒都凝聚着他的心血。
但是,打仗怎么可能不死人呢,哪一支威武之师不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呢?
回报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断地取得胜利,让他们的名字被世人所铭记。
“阵亡士兵的名字和身份要记录好,战后要给他们立碑!”秦汉对身后的参谋说道。
“是!”
当秦汉安抚朱剑侠的时候,库珀总督也收到了炮兵全军覆没的消息。
库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内心就有一些吃惊。
步兵还没有接战,骑兵和炮兵就损失殆尽了,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该死的斯特林和马奎尔,都是一群中看不中用的废物,如果自己能分身指挥,那么一定不是这个结果。
不过,幸好敌人的炮兵也哑了火,看来损失也不小,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库珀把视线投向了正在远去的步兵,只要步兵推上高地就算赢了,炮兵没有了可以再训练,骑兵没有了可以再雇,都不是太大的问题。
在双方炮兵较量的时候,讨伐军的步兵往前推进了六七百米的距离,他们并看不到炮战的结果。
在爆炸声和硝烟味的刺激下,血脉中逞凶斗狠的基因觉醒了,一边欢呼着一边大步朝前走去。
和稍有纪律的步兵营比起来,民兵更容易被气氛裹挟,他们的步伐从最开始齐步走变成了快步走,最终发展成了小跑。这就导致他们和后面主力营的距离越拉越远。
三利军的阵地上非常安静,只有军官来回巡视提醒的声音。
整个阵地上一个有四个步兵营,其中有三个步兵营被安排在了第一道战壕,一个步兵营被安排在第二道战壕——利雄鹿的第一营,这是秦汉特意给他安排的位置。
第一道战壕里的三个营从西到东分别是第四、二、六营。
也就是防守任务最艰巨的就是第二步兵营。
秦汉之所以把他们安排在这么关键的位置,是因为二营长刘二是几位营长中年龄最大的一位,也是最老成持重的一位。
正面战线将要面临一场非常残酷血腥的战斗,年龄大一些的指挥官更适合来指挥。
刘二此时正现在一门加特林机炮的旁边,一边嚼着烟草一边用一块鹿皮擦拭自己的军刀。
统制把指挥开火的权力交到了自己手上,只要二营阵地的枪一响,其他各营也会跟着射击,所以他的决定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在统制三番五次的嘱托之下,刘二深知三利军的武器装备远远超过敌人,全力开火的话很有可能瞬间就把敌人吓跑了,所以他们要留出一点“杀戮距离”。
“杀戮距离”这个概念是秦统制发明的,是“武器有效杀伤距离”和“实际开火距离”之间的一个差值。
这意味着开火之后,即使敌人立刻溃退,三利军手里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