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刘艳也很崩溃。
此时她正坐在一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的、只有四成新的丰田皮卡车,像一颗肉丸一样随着皮卡的颠簸而在座位上蹦蹦跳跳的,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给颠出来了。
最惨的是,她这辆车还是整个车队里最好的一辆了,只用了“区区”十五年,车身基本完好,看上去颇为养眼。她后面那几辆才叫惨,挡风玻璃全碎了不说,车身更是千疮百孔,那些原本应该紧密焊接,拼成完整而流畅的车身的薄钢板歪歪扭扭的,随着车身颠簸而晃动,发出阵阵令人牙酸的声响……不光是这些铁板在响,连车身的框架都在响,除了喇叭不响哪都响!
据说那车连电池都没法固定,车轮轴上的固定螺栓少了一半,谁也不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熄火,更不知道它会不会开着开着就有一个车轮脱离车身的束缚,像哪吒的风火轮一样嗖一声就飞出十万八千里之外了。
看着就肝儿颤。
车是烂车,路也是烂路。此时正值雨季,道路又是泥路,几场雨下来路面就给泡得软了,再过去几辆车,得,跟烂泥潭差不多了。车队在公路上行驶,陷进烂泥里是常有的事情,车上的乘客不得不频频下车帮忙推……总之,坐车比走路还累。
对了,除了她这辆车因为给的钱足够的多,只是规规矩矩的搭了四个人之外,后面那几辆车,明明都是些只有四五个座位的面包车,却硬是塞了十几号人,空间折叠技术令人暖心。
刘艳还看到,有辆面包车的车顶上坐着三个黑哥们,天知道他们是怎么在这么颠簸的路面上坐得稳稳当当的。
翻译翻译,什么叫他妈的定力!?
坐在没处抓握的汽车顶盖上,哪怕是在颠簸的路面也能坐得稳如泰山,这他妈才叫定力!
对于这帮黑哥们那神奇的本领,刘艳只想给他们写一个二十平米大的“服”字。
当然,那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她可没有精力搞这些。现在别说让她写一个二十平米大的“服”字,哪怕让她动一动小指头她都懒。
给颠得实在是太难受了!
她还算好了。她的助手小王和摄影师直接就给颠晕菜了,吐的一塌糊涂,看这两位同事吐得那么辛苦,连她都想吐了。
事实上这一路上小王已经吐了好几回,吐得脸都绿了,实在没什么可吐了,就在干呕。她眼泪汪汪的看着刘艳,带着哭腔问:“刘姐,我们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到达目的地啊?”
刘艳翻了个白眼:“我哪知道啊?”目光投向正在艰难地跟着恶劣得无以复加的路况做着斗争的司机,用法语问:“司机,我们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到达目的地?”
司机大佬扭过头来咧嘴笑,露出两排白的,让人妒忌的牙齿:“这个可说不好啊,小姐,运气好的话今天晚上就能到,运气不好的话后天才能到也不一定。”
刘艳皱着眉头问:“就不能给我一个准确的时间吗?”
司机大佬说:“小姐,这是在刚果!”
好吧,刘艳算是明白了:在刚果,没有什么是可以确定的。
没错,现在她们就是在刚果,准确的说是在刚果(金)。
刚果原本是一个统一的国家,但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分裂成了两半,那波涛汹涌的刚果河就是他们的国境线,两个国家的首都隔河相对。刚果河东岸就是金沙萨,刚果河西岸就是布达柴维尔。为了方便区分,全世界都用刚果(金)和刚果(布)来称呼他们,这样不容易搅混。不过,在以前更容易区分,因为有个疯子把国名给改了。那个疯子把刚果金(金)的国名改成了扎伊尔,并且与国父的姿态统治这个国家长达二十多年,几乎把这个国家的最后一滴血都给吸干了。直到1994年,这个混蛋的统治才被推翻。
但推翻了那个混蛋之后,刚果人的日子并没有因此而好过起来。这个国家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多的足以让每一个想让这个国家好起来的总统发自内心的有一种要自杀的冲动。很显然,带着刚果人推翻了那个混蛋的那位新国家领导人并没有能力把这个国家搞好,他上位之后不久,刚果就爆发了内战,周边国家见有利可图纷纷加入,大批国际雇佣兵蜂拥而来,整个刚果都变成了修罗屠场。
哪怕是按最保守的,估计现在刚果每天也有1000人死于非命!
每天1000多人被杀,多可怕的数字。
然而,这场血腥惨烈的战争在全世界根本掀不起一丝波澜。中国人最关心的是澳门回归以及加入WTO,欧美的目光都集中在巴尔干半岛和东欧,日韩东南亚还在舔着前年那场金融危机留下的伤口,没有人在意这个,这个弱小的国家是很难吸引到全世界哪怕一丝目光。哪怕偶尔有关于刚果战争的报道,人们也只是惊叹两句,一些从事慈善事业的人用悲天悯人的姿态发表几通演讲,然后就完了,再也没有什么波澜了。
这就是弱国的悲哀,他们使几十万人所获得的关注度,还不如美国总统死掉一条宠物狗。
刘艳在上个星期来到了刚果,休息了一段时间,初步适应了刚果的气候之后,她便开始了自己的采访计划。现在她打算上前线去了解最新的战况,而刚果首都金沙萨距离前线也不过区区一百来公里,按理说,这么点路开车顶多两个小时就能赶到了,至少在她的计划中是这样。
但是刚果那糟糕的路况立刻就用实际行动打了她的脸。
她花了不少钱租来的车已经在公路上磨蹭了六七个小时,路才走了不到一半,慢到她简直想自杀!摄影师更加是抓狂,要不是实在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