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
阿骨打端坐在兽皮软座上,静静望着吴乞买:“四弟,昨夜你与那宋使交谈如何?可曾说服他改变心意,答应与什离的婚事?”
吴乞买摇摇头:“其他还好,婚约不曾。皇兄,臣弟以为……”
“以为如何?”
“皇兄,我大金如今虽然意欲与宋人订立盟约,然则这不过是一时权宜之计。灭辽之后,我大金与宋必有一战,到时两国互为仇敌,不是你死便是我活!故,臣弟以为,什离嫁与王霖,和亲宋国,并非什么好事,故,臣弟建议取消此议。”
“四弟为何断定我大金一定会与宋结成死仇?难道我大金,就不能与宋人和平共处、互为父子或是兄弟之邦吗?”
吴乞买轻轻一笑:“目前我大金国内,对宋有此仁心者,无非是臣弟与皇兄二人,不说旁人,单是皇兄那几个儿子,我那几个好侄子,将来一定会力主伐宋,抢夺宋国江山。这一天早晚会来,何必又非要把什离往火坑里推呢?”
阿骨打不再说话,沉默了下去。
良久,他才叹息道:“四弟,你我兄弟何时也变得如此这般互相算计和猜疑了?”
“朕归天之后,大金皇位只能、也必定传位于四弟你,至于宗干这几个孩子,你日后给他们一片落脚之地就成了,不必太放在心上。”
“皇兄十三子个个都是豪雄之辈,个个都不甘居于人下。臣弟只是担心日后镇不住他们几个……其实谁来当皇帝并不打紧,关键是我大金好不容易创立的基业,若因为争权而分崩离析,臣弟一念及此,心甚痛惜。”
“所以朕才煞费苦心让四弟你来主管军政……”
阿骨打轻叹一声:“四弟你就直说吧,你昨夜与那王霖达成了一桩什么买卖?”
吴乞买知道昨夜一切根本瞒不住阿骨打的耳目。
他径自从怀中取出王霖赠予的那包雪花盐来,将王霖与他的交易核心内心简单一说。
阿骨打面色变幻半天,方才轻笑道:“其实甚好。四弟若能从中获益,壮大力量,日后压住阵脚,也是我大金之褔。”
吴乞买躬身拜下:“多谢皇兄体谅。臣弟一切都做在明处,若宗干这几个孩子不与臣弟为难,臣弟一定不会作出让天下人耻笑我大金皇族骨肉相残的事来。”
“去吧,四弟,与宋人的盟约尽快议定,至于什离的婚事,咱们也不必管了,她自己的事自己做主,朕就希望她不要看错人才好。”
“对于王霖此人,四弟怎么看?朕听闻大萨满自昨夜起就不曾离开过王霖半步,甚至对其膜拜为神使?”
吴乞买面色顿变得古怪凝重起来:“皇兄,以臣弟看,此人定是天命之人,他在上京连番勾动天地异象,日后怕也是一国之君。像这样的人,强力杀之,便是逆天而行,怕对我大金国运不利。”
“而尤其怪异的是,大萨满竟称之为神使,对其寸步不离,这显然是担心他被人所害,所以……”
阿骨打点点头:“朕知道。所以,四弟,传我的诏命,任何人不许对王霖出手,凡违抗我诏命者,杀无赦!”
……
完颜宗干等阿骨打诸子齐聚在完颜宗干的帐中。
完颜宗望凝声道:“大哥,不能再犹豫了,此人不可再留,必须要杀之以绝后患,否则你我日后攻宋,此人必是我大金劲敌!”
完颜宗干略有些犹疑:“可是父皇诏命在先,若我等公然抗命,怕是要触怒父皇……况且现在那大萨满对他寸步不离,如何能当着大萨满的面向他下手?”
完颜宗望拂袖而去:“罢了,既然你们都瞻前顾后,首鼠两端,那么恶人便由我来做。但是你们记住,我要是出了事,你们一个也都逃不了!”
……
上京驿馆。
自昨夜开始,这位名唤俄古娜的金国大萨满,就对他寸步不离,哪怕他睡觉都不例外。
王霖无论怎么劝说甚至是硬来,都无法让俄古娜改变心意。
俄古娜神秘且深不可测。
虽然她看上去颤颤巍巍弱不禁风,似乎一根手指头都能戳倒,但实际上武松这几个人根本就近不得她的身。
就更不用说普通护卫了。
王霖其实知道俄古娜如此是为了防止金人对他和使团下手。
可他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金国的大萨满为何会认定他为神使,而且会反过来保护他一个宋人,他也只能猜测是系统爸爸的设定吧。
于是王霖就真正把俄古娜当成了NPC。
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就当她不存在了。
而俄古娜也从不干扰他的日常,只静静站在帐幕一角,不说话更不出声,一站就是一整天,仿佛真是塑像一般。
完颜什离走近王霖的大帐来,先是冲俄古娜神躬一礼:“见过大萨满。”
俄古娜手中铁杖微微顿地,算是回应。
“王霖,今日天气甚好,与我出去围猎!”
见王霖无动于衷,完颜什离眼珠子一转轻道:“吴乞买叔叔让我与你说一说通商的事,来不来随你。”
……
天高云澹。
上京以北、虎水以南的旷野上,完颜什离纵马驰骋当先,在马上搭箭引弓,一箭射落一只飞雁。
她麾下百余女兵远远相随。
武松、史进、李逵也率百余虎神卫紧随其后。
一行飞雁以人字形飞过云端。
完颜什离在马上嫣然一笑:“王霖,你来!”
王霖澹然一笑,却并未依言射箭,道:“公主唤我出来,不是有话要说吗?”
完颜什离柳眉一簇:“你这人着实不爽利……得,我叔父说了,买卖可以做,盟约赶紧谈妥,希望你三日内离开上京,免得无谓葬送了性命。这是我叔父的令牌,你拿好,以后做买卖以令牌为证。”
完颜什离说完便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