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奇冤,登闻鼓响。
赵佶在位这么多年,登闻鼓从未响过。
殿中群臣闻鼓色变,议论纷纷,人声鼎沸。
赵佶沉着脸,放下手中琉璃酒盏,起身拂袖而去。
登闻鼓响,无论皇帝在干什么,都必须上朝。
王霖缓缓起身,也有些诧异。
所谓登闻鼓之事,他上辈子只在电视剧里看到过,没想到还真有这种直达皇帝的登闻鼓,居然此刻响起,搅了皇帝的宴会。
赵佶带着群臣转向延福宫大殿。
且说登闻鼓院。
惊天动地的登闻鼓响起,躲在前院衙门中耍钱的登闻鼓院衙役大吃一惊,赶紧草草去禀报鼓院主官、当值御史曹贵,曹贵中午吃了不少酒,正醉意朦胧梦周公,突听有人敲鼓鸣冤,酒就醒了大半。
而随后见击鼓者身着一品公主冕服,认出是当朝茂德帝姬赵福金之后,更几乎吓尿了。
若是普通百姓鸣冤击鼓,他自当先行审理,弄清楚一个大概后再行入宫禀报皇帝,可这当朝公主击鼓,他如何敢自处?
曹贵不敢怠慢,立时纵马进宫,去延福宫禀报官家,而赵福金则乘着自己的马车紧随其后。
延福宫外。
曹贵躬身为礼,苦笑道:“殿下,请稍待,臣这便去禀报官家,由官家裁决!”
赵福金澹澹一笑,摆摆手道:“曹大人且去,本宫就在宫门前侯召。”
曹贵在大殿门口与黄坤耳语几句,黄坤也是面色陡变,急匆匆就进了大殿伏在赵佶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赵佶霍然站起,面色惊愕,他犹豫了一会,却还是缓缓落座,稍一迟疑,便扭头望向王霖勉强笑道:“渤海郡王,朕今日本来设宴为你践行,奈何有人击鼓鸣冤,按照大宋礼法,朕不得不上朝听桉……这样,你先出宫回府,朕随后会有旨意传达。去吧。”
王霖眉头一簇。
好家伙,这竟然还要自己回避?莫非与自己有关?
王霖心念电闪,面色不变,却是躬身道:“既如此,臣这就告退!”
王霖退出大殿,几个小黄门却领他走向偏门,避开了正门,他心中更生疑惑,不过却也没有做声。
王霖出延福宫,沿宫道出宫而去。半路上,遇上已等候他多时的延翠。
延翠拜倒在地:“奴婢奉殿下之命,请郡王爷速速出宫回府!”
王霖疾步上前,扶起延翠沉声道:“到底为何?发生了什么事?是茂德出事了么?”
延翠小声说了一遍,见王霖怒发冲冠似有发作之势,不禁惶然拽住他的胳膊道:“郡王爷,殿下反复交代奴婢,说务必请您稍安勿躁,她击登闻鼓,就是为了要与周吉这些人对薄朝堂,自证清白!”
“殿下说,小不忍则乱大谋,郡王爷刚刚封王,不宜再与朝臣为敌,她还说,这些人是吕颐浩的门生故旧,如果郡王爷怜惜她,就不要插手,任她自处。”
王霖深吸了一口气。
他回头望向巍峨沉寂的延福宫。
眸中火光熊熊。
他万没想到吕颐浩的门生故旧此刻竟然还敢蹦出来,不敢公开弹劾自己,就拐弯瞄上了赵福金!
王霖此刻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还是不够硬,吕颐浩门生故旧不少,不杀个血流成河,怎么能构成威慑?
他也明白赵福金为何突然击响登闻鼓。
她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自己与弹劾的周吉焦贺等人当面对质,避免自己再次与大宋文臣杠上。
想起她瘦弱的身躯正昂然走在大殿之上,他心中一阵刺痛。
王霖咬了咬牙,转身大步奔跑出宫而去。
也罢,若今日茂德但凡受到一丝委屈,那他便将这东京闹一个天翻地覆!
若皇帝赵佶连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住,那便由他来!
什么祖宗礼法,什么天下士族的评价、口碑,统统见鬼去吧!
……
赵福金缓步而入大殿。
满朝文武目瞪口呆,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少数知情的朝臣有所猜测,目光都投射在了此刻面色变幻的谏议大夫周吉、龙图阁直学士兼领开封府尹焦贺等人身上。
赵福金走到丹墀之下,盈盈跪下:“臣女茂德,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赵佶搓了搓手,叹了口气道:“茂德,你何至于此?起来!”
赵佶拼命使眼色。
赵福金有备而来,自然视而不见,而也不起身,大声道:“臣女有冤,因涉外臣,不得不击响登闻鼓上达天听,还请官家为臣女做主!”
黄坤赶紧走下丹墀,扶起赵福金来:“殿下请起!”
赵佶嘴角一抽。大宋祖制,不管是谁,击响登闻鼓,他这个皇帝也得受理,也不能因为击鼓者是皇女,就坏了规矩。
“茂德,你若有冤,可当朝诉来,朕为你做主。”
赵福金转过身来,陡然环视群臣,冷笑道:“本宫虽是女流之辈,却也知我朝规制,谏官言官可闻风议事,不要说本宫一个帝姬,就是官家,想必你们想弹劾也是可以弹劾的。”
“本宫听闻谏议大夫周吉、开封府尹焦贺等十余位朝臣上奏弹劾本宫,指摘本宫妇德不修、与外臣私相授受,秽乱后宫?”
“无妨,你们有弹劾的权力,但想必本宫也该有自证清白的权力吧?”
“周吉,焦贺,本宫想问问你们,你们凭什么往本宫身上泼脏水?证据何在?”
周吉和焦贺被当众点明,不得不站出身来。
“官家,殿下,谏官言官风闻议事乃是古制,自古以来都是如此,臣等听闻茂德殿下与外臣私通,颇有交往,故上奏弹劾,本意是已正纲纪,助官家扫荡后宫,培树皇族体面,怎么就成了泼脏水呢?”周吉昂然道。
赵福金突然击响登闻鼓确实让他们出乎意料,不过他们也无所畏惧。
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她能折腾出什么花来?
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