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头市事了,王霖携花芯和扈三娘继续南下。
大宋宣和元年,冬,12月初五。
东京。
宋徽宗长女,嘉德帝姬府。
驸马曾夤匆匆走进府来,守门军卒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别看是驸马,但一般驸马轻易是进不了公主府的。
按照规制,大宋帝姬成婚后自行开府,而驸马则另府别居,除非公主宣召,驸马无故不得擅入公主府。
所以说,这封建王朝的驸马就是个可怜的悲催。
要跟公主行房,也得提前得到准许才行,否则就是大逆不道。
而娶了公主之后,还终生不可纳妾,拥有别的女人。
这是王霖坚决不尚公主的原因。
好在曾夤与赵玉盘是个另类,因为夫妻感情甚笃,所以曾夤几乎是日日得到宣召,时间久了,府上女官、守卫都觉得麻烦,就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曾夤就干脆住在府上。
赵玉盘在厅中与来访的赵福金说着闲话,见曾夤进门,就笑道:“驸马,茂德来了。”
曾夤匆匆向赵福金拱手为礼,便急急道:“正好,茂德妹妹,青州王霖派人来求见。”
听到王霖的名字,赵福金立时耳朵就竖了起来,道:“姐夫,霖郎派人来见我么?”
“是,但他无法进宫,就持了渤海郡王的令牌找上了我,我正琢磨着是不是让嘉德进宫接你出来,没想到你反倒在这,正好。”曾夤道。
“宣。”赵玉盘也不废话,直接下了命令。
这是她的公主府,还得她说话才行。
片刻后,一个三十来岁身材瘦削的青衣男子跟随宫女见得厅来,也不敢多看,就大礼拜了下去:“小人戴宗,奉渤海郡王命,来送书函。”
戴宗从怀中掏出两封密函和一本奏折来,递了上去。
赵福金匆匆看完,面色有些凝重。
她匆匆起身道:“戴宗,你且在京找家客栈住下,你家王爷说的事,本宫这就去办,我若办妥,便请曾驸马派人寻你。”
“小人遵命!”
赵福金火急火燎就要走,
赵玉盘苦笑,“茂德,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呐?”
赵福金面色一红。
实际戴宗求见的人肯定是赵玉盘,因为王霖知道戴宗见不到赵福金,只能通过赵玉盘转呈。
没想到今儿个正好赵福金在这。
赵福金道:“姐,我事后与你说,如何?”
赵玉盘撇了撇嘴,摆摆手:“走吧,走吧,女生外向,你这个茂德更是如此!一听是王霖的事,便不知道东西南北了,快去快去!”
赵福金就乘坐软轿回宫,直奔延福宫。
王霖若有特别重大事项可通过赵福金秘密上奏,这是临走前与赵佶定下的事,所以赵佶见到赵福金递过来的一本厚厚的奏折,眉头紧蹙起来。
他没有打开,先问道:“茂德,王霖突然派人来,莫非是青州有事?”
赵福金躬身福道:“回父皇,女儿不知。王霖奏折,关乎朝廷要务,女儿未敢轻看,还请父皇御览。”
赵佶满意地轻笑一声,径自拆开了奏折的封皮。
“臣王霖,顿首启奏官家:臣自返青州,酌情安置益都郡王赵构、肃国公赵枢、崇德帝姬及诸皇子。肃国公嫌臣安置宅小而简陋,颇有不满怨怼……且益都郡王落驾臣之府上,也多不便之处。臣思之再三,特请官家恩旨,是否可按朝廷规制,为益都郡王、肃国公皇子皇女数人于青州或登来各州处建造两处府邸……只青州民力微弱,财政捉襟见肘,还请官家着户部拨款五十万钱……”
王霖在头一段中,将赵枢的情况、赵构的情况一一道来,尤其着重强调了赵枢的不满,还主动提出要赵构和赵枢建造府邸,不过要朝廷拨款。
甚至还将赵构身边女官顾氏在郡王府后宅扇风点火引起家宅不宁以及关乎朱涟诸事都半真半假得说了一遍,只是有些繁琐,有些鸡毛蒜皮,赵佶根本就没有仔细看。
赵佶读完这段,脸色微有阴沉。
他本意让赵构在青州无非对赵桓形成无形的掣肘,为未来谋划。
但至少现在,他并没有改立赵构为储君的念头。
但从王霖的话里话外,显然赵构母子生出别的心思了。
还有赵枢,法外施恩,为的保他们一命。
当今大宋,也只有王霖才不畏赵桓,能护得住他们。
结果没想到赵枢不明事理、得寸进尺,反而对王霖心生怨怼,真是愚蠢至极。
一念及此,赵佶扭头冲内相黄坤冷道:“请内阁拟旨,朝廷财力艰难,驳回渤海郡王为益都郡王赵构、肃国公赵枢建造府邸之求,即刻派人往青州传朕口谕,申斥赵构与赵枢,从今往后在青州要安分守己,莫要无事生非……”
黄坤躬身领命。
赵福金在侧微微垂首,一言不发。
她能感觉得到,父皇的性子与过去有些不同了。
阴沉,冷漠,多疑……不再如过去那般优柔寡断,且妇人之仁。
对于一个帝王来说,这或许还真不是坏事。
赵佶继续读去:“臣见青州徙来诸多流民。问之,答曰来自江南。臣甚惊疑,江南乃我大宋繁盛之地,缘何有民外流,便遣人探之……”
“自朱缅后,朝廷新任杭州造作局主事孟买一干人等,勾连两浙路军政要员,假以皇家之名,漕运花石纲之事,暴敛民财,导致民不聊生,江南农商士人家破人亡者不计其数,多有外流各路……”
读到此,赵佶立时骂出声来。
自朱缅死后,他就废了花石纲。
可没想到还有贪官污吏假借花石纲的名义,给他这个皇帝身上扣屎盆子。
“孟买其人,到任不足一年,便在杭州购置五进豪宅两处,铺面百余间,田万顷,可谓家资亿万……两浙之民,多有怨愤,睦州有民名唤方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