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时,他再次划开打火机,终于垂下眼,偏头把烟点燃。
安静燃烧的火光在他手指间明灭,他走远了几步,跟她保持开距离,眼睛依旧沉沉地盯着那道门。
所有的游刃有余,在她面前都显得苍白。
这个晚上过去,她会不会反悔。
姜时念隔天醒得很早,但睡眠质量难得的高,她起床简单整理,刚一拉开门,就撞上抱着几个大盒子送过来的阿姨,她忙上前去接,阿姨笑着说:“姜小姐,沈总留给你的,他早上有事去公司,已经留了司机送你。”
姜时念把盒子抱进房间,稍微犹豫,还是拆开了体积最可观的那个,里面竟然是一件月白旗袍,质地极好,同色刺绣泛着微微光泽。
她怔了怔,挣扎着把其他的盒子也看过一遍,配好的鞋和包,以及她昨天还回去的那只玉镯,还另加了同批料子的一对耳环。
姜时念没准备碰,原封不动放好,等穿着自己裙子路过穿衣镜的时候,才发现她裙角上沾了一片灰,估计是昨天晚上在雪里弄脏,走太久又挂上土,没法大白天穿出去了。
尤其是要面对姜家人。
她在床边坐了两分钟,还是选择妥协,把盒子重新打开,穿上了沈延非准备的这套旗袍,最后把耳环戴上时,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深吸口气,提起大衣起身下楼。
姜时念直接从地下车库出发,车里温度事宜,她就把大衣随手放一边,暂时没穿,翻了翻手机里已经严重超额的未读信息,才想到她根本就没有沈延非的联系方式。
她本来还打算今早再跟沈延非面对面谈谈,要不要改变主意。
她占便宜,未免占得太明显了。
总让她心里七上八下。
要么是觉得自己空手套白狼,要么……她身上还有沈延非需要的,但他没有明说。
车往姜家开的路上,姜时念问前面的司机:“方便告诉我沈总的电话吗?”
司机客气笑笑:“抱歉啊太太,沈总早上有会议,他说等你取完该取的东西,会联系你的。”
“太太”两个字让姜时念不太自然,她没办法了,只能先压着,把户口拿到了再说。
等她的车开到姜家别墅门前的时候,后面不远,迈巴赫适时隐在一片树后,没有立刻往前。
许然在车里张望着,抓心挠肝地回头问:“三哥,你直接陪她回姜家不是更好?定下今天飞香港的行程都特意延后了,你一大早到公司开会,不就是为了空出时间,怎么还不露面。”
沈延非盯着姜时念的车进了大门,才让许然继续跟上,情绪收敛,缓声说:“如果这一路陪她,证还没领,她可能就想跟我离婚了。”
“何况,”他尾音压低,“我现在干涉太多,她更怕我。”
姜家大门距离主屋不远,正好徐叔在院子里,看到陌生豪车里坐着姜时念,赶紧放行。
司机松了口气,这要是不放,他按沈总的交代,闯也得闯进去,反正不能让姜小姐受冷受累。
别墅一楼的大片落地窗里,客厅的情景一览无余,姜时念还没下车,就看到人格外齐整,不止姜家人和乔思月在家,那套手工小牛皮的沙发上还坐着脸色不善的商瑞和商璇。
徐叔把车门打开,不放心地想说什么,姜时念对他摇摇头,抓起包从车上迈下。
夹着碎雪的风一吹,她刚反应过来大衣没穿,想回头取的时候,客厅里的一群人已经发现她,姜久山神色大变,登时站起来,脚步铮铮地往外走。
姜时念索性不管大衣了,手指收紧,薄薄脊背挺得很直,迎着他走进去。
她前脚踏入姜家门,迈巴赫就堂而皇之地驶进来,没有马上喧宾夺主,静静蛰伏在姜时念的车边。
姜久山见姜时念换了一身价值不菲的新行头,手上还戴着那只玉镯,更气不平。
“你还知道回来?!”他怒喝,“姜家这么多年白养你!你连最基本的知恩图报都不懂?!如果不是我,你现在还不知道过的什么下作日子!你有什么资格在生日宴上闹!”
没有了外人,现在连对商家也不用瞒着了,姜久山夫妇不需要再装慈爱。
叶婉坐在沙发边冷笑,斜看着姜时念:“大小姐当惯了,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我们把思月找回来,有必要提前通知你吗?我们养着你,你不就应该随时准备为姐姐付出,哪对不起你了?”
商璇跟着站起来,凉凉道:“听说姜小姐还敢打商瑞,真是出息了,该不会是被沈延非照应过两回,就以为凭你能扒得上他?”
从始至终,商瑞没有开口。
姜时念一句话都没说,目标明确地绕过他们上楼,踏上楼梯时,商瑞的视线过于刺骨,她才扫了一眼。
商瑞表情阴森,牢牢凝视着她脸,突然起身朝她过来。
姜时念一句话拦住他:“商总,今天跟姐姐一起来,应该是和乔思月谈婚事的吧?”
商瑞颊边肌肉抽紧。
是,他就是故意来找乔思月谈婚事,他无论如何不相信,姜时念真的敢跟他分手!他怎么可能被她威胁,婚约解除就解除,他又不是没人可娶,等日子一到照样大办婚礼!
看姜时念到时候要怎么悔不当初。
商瑞试图从她眼睛里挖出什么,姜时念已经趁这个机会快步上楼,直接冲进自己住过的房间,打开行李袋,先找出户口本塞进去,接着她私人物品,压在柜子最深处的几个高中课本,都一起带走。
其他姜家花钱买的,她一样不要。
庆幸的是,户口本在她成年后就单独分离了出来,姜家嫌弃她,不想让她出现在他们的册子里。
姜时念动作快,前后就几分钟,她挽了挽耳边的碎发,面无表情下楼离开。
耳边全是指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