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如许僵在原地, 看着余巧,有瞬间喘不上气,冷风簌簌, 余巧走到她身边,问:“小许, 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往日最能说会道的嘴,此刻像是封了胶,游如许沉默片刻说:“我来看看叔叔。”
她低头:“我听说叔叔也是我们台里的。”
余巧笑:“是啊,他以前也是午间新闻的。”
余巧没怀疑, 只是看向墓碑, 说:“你有心了,还带花, 他生前很喜欢买花,每次回家都会给我带一束, 他总说花是有生命的,就和人一样。”
游如许站在她身后。
余巧说:“你冷不冷?”
游如许说:“我还好。”她余光瞥墓碑上的照片,想叫一声干妈, 却迟迟叫不出来,牙齿咬唇角, 溢出一丝铁锈味,腥甜腥甜的, 游如许脸色微白,看余巧弯下腰擦了擦墓碑上的照片, 说:“我没事就过来看看,你不要告诉小天, 她会担心的。”
游如许点头, 轻呼一口气, 说:“我知道了。”她喊:“干妈。”
余巧笑,冲墓碑上笑着的男人说:“这是咱们干女儿,和你一样,是个记者,她也是有心的,还记得来看看你,还给你带花……”
游如许站在她身边,听着碎碎念,一直低着头。
余巧说:“小许啊,你今天没上班吗?”
游如许说:“下午没什么事,我送你回去吧?”
余巧说:“哎,好,正好我煲了鸡汤,你去喝一点?”
游如许点头。
余巧走路还是不那么方便,腿不怎么使得上劲,所以走得很慢,游如许扶她往车走,余巧说:“我中午做梦,梦到他了,就想过来看看。”
游如许察觉她态度比以前亲近很多。
两人边走边闲聊,上车后,游如许给她系上安全带,余巧说:“还好碰到你,要是打车还不知道几点能回去呢,你今天怎么想起来到这了?”
游如许握紧方向盘,说:“我今天,听同事们说到叔叔了。”
“哦……”喟叹,余巧说:“说到他什么了?”
游如许说:“说到叔叔以前,受到了冤枉。”
余巧脸色变了变,看向车窗外,一群鸟飞过,没留下一丝痕迹,余巧说:“小许啊,你不要听信外面胡言乱语,你叔叔不是坏人。”
游如许说:“我知道。”
她看向余巧,神色认真:“我知道他不是坏人。”
余巧肉眼可见的松口气,说:“他当初那个案子,你知道吗?”
游如许顿了顿,说谎:“知道一点。”
余巧说:“你叔叔是去调查的,他是好心帮忙,但他却被误会成——”
余巧声音拔高了些,似是还没有放下那段过去,话到这里戛然而止,游如许知道。
周启明是去调查性侵的案件,但他却在死后被当做嫌疑人,一同坠楼的还有她妈妈,还有一个男人,他们在天台起了争执,不知怎么三个都坠楼了,当场死亡,周启明调查的性侵并没有公开过,但她妈妈的同事从平时的聊天里推测出一些真相,记者采访当时还小的她,询问她知不知道她妈妈被性侵,她看着周启明的尸体,说是他。
就是这个男人。
如果不是周启明,那她妈妈不会天天哭,如果不是因为周启明,她妈妈不会整日郁郁,她恨周启明,她觉得如果有人侵犯她妈妈,那一定是周启明。
但电视台极力否认这件事,说周启明是在调查性侵的案子,基于对当事人的保护,周启明并没有和同事透露太多,但是她们找不到周启明的记者笔记,她们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两边僵持,警方也没找到证据,但周启明是侵犯者,已经借由她的口,散播了出去。
电视台被指责,骂成包庇罪犯。
警方被骂成不作为。
所有人都站在她身边,认为一个小女孩,没有理由说谎,她们相信年幼的她,游如许闭了闭眼,听到余巧说:“这么多年,我只要一闭眼,我就能看到小天她爸问我,为什么没有人相信他。”
游如许眼睛涨红。
余巧说:“小许,你也是做记者的,你说人怎么能这样,他一辈子都在帮别人恢复名誉,证明清白,但他直到死,都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这是怎样的委屈,冤枉。
游如许抿唇,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
余巧说:“小天总是让我看开一些,但人老了,看不开的,我这么多年一直都想问问那个小姑娘,是不是真的是我们家老周做的。”
不是。
不是周启明做的。
游如许咬唇,却不能说半个字。
她说:“如果,如果那个小姑娘知道错了,冤枉了人,来道歉,你会原谅她吗?”
余巧想都没想:“不会。”
游如许呼吸一窒。
余巧说:“我到死都不会原谅她。”
游如许握紧方向盘,心头一慌,差点开错道,车内安静了几分钟,余巧说:“谢谢你啊小许。”
她说:“谢谢你愿意相信你叔叔不是坏人。”
这么多年余巧早就听够了奚落,听够了侮辱,她们说周启明是□□犯,说周天醉是□□犯的女儿,他们龇牙咧嘴的样子,太多太多,多到余巧开始习惯。
所以能有人相信。
多难得。
游如许握着方向盘,说:“嗯,他不是坏人。”
余巧松口气,似乎觉得刚刚的话题太过于沉重,又和游如许聊了一些家常,说到周天醉,她说:“小天说你还有个姑姑?”
游如许点头:“嗯,是还有个姑姑。”
余巧说:“做什么工作的?”
“她是广电。”怕余巧不理解,解释:“广播电视总局。”
余巧还真不太了解,但听着很唬人,估摸也是厉害的职位,余巧说:“一家子都很厉害。”
游如许说:“他们比较厉害。”
“你也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