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鲁迅来到他的办公室时,有一人正在院子中给树木浇水。
鲁迅说:“多谢丏尊帮我照料。”
夏丏尊是民国的一位出名的教育家,他说:“以后我要是折你几枝花草做个盆栽,千万不要吝啬。”
“我哪是吝啬的人,你拿去装点鱼缸我都不会说什么,”鲁迅转头又对李谕说,“沈钧儒监督说,十年之计,莫如树木;终身之计,莫如树人。但我此前提倡种树,别人却笑我傻;因为树要十年才长成,那些人主张应该‘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只要给我当一天和尚,钟我总要撞,而且用力的撞,认真的撞。”
李谕说:“这一句太有鲁迅风了。”
“鲁迅?鲁什么迅?”鲁迅不解道。
李谕笑道:“没什么,突然想到了一个故人。”
鲁迅说:“故人?院士先生,你应该是精于科学之人,竟然还有这种江南文人气息。”
夏丏尊听到后放下手中水壶:“院士?您莫非是李谕先生?”
“差点忘了给你介绍,”鲁迅说,“丏尊,这位可是大人物,科学界一等一的大学者,李谕先生。”
夏丏尊说:“难以置信!您怎么会到我们这种小地方?”
李谕说:“杭州人间天堂,怎么成了小地方。”
夏丏尊说:“我是说我们这种小学校,看报纸,您可是留美学校的监督。”
“这不是来发掘人才嘛。”李谕说。
“难怪了!我就说您这尊大神咋会突然到访,”夏丏尊说,“但我坚信杭州的学堂里必然有未来之人杰。”
李谕说:“发掘人才也不仅限于学生,还有诸位教师,说不定以后大家可以共事。”
民国初年的鲁迅心态非常平稳,波澜不惊,听了这句话后才说:“有点意思。”
鲁迅的办公桌上放着几本讲义,不仅有商务印书馆出版的李谕编纂的科学各课讲义,还有鲁迅亲自手写的《化学讲义》、《生理学讲义》等。
李谕蛮好奇的,经过鲁迅同意后翻了翻,内容蛮翔实,很有日本学堂的风格。
迅哥在做教师这方面还是有点天分的。
鲁迅说:“不久前我从上海托人买了一份院士先生参编的周期表,手抄了几份,这种化学之精要总结,我在国外都未曾见过。”
夏丏尊说:“可惜如此好的东西在咱这推广程度也是不够。”
李谕说:“不必着急,化学这门课晚点接触没什么影响,数学和物理早打基础更有意义。”
在办公室待了一会儿后,夏丏尊说:“院士先生初来杭州,有没有去西湖游览过?”
李谕穿越前自然游览过西湖,不过时过境迁,此时还是说:“并没有。”
夏丏尊说:“正好一起去看看。”
学校离着西湖非常近,只有几个街区。
李谕与两人到了后,眼前的景色很美,却总感觉少了点什么,但又说不上来。
夏丏尊说:“古人云保俶塔如美人,雷峰塔如醉汉。每次来,都让我流连忘返。”
鲁迅眺望了几眼后却说:“平平而已。”
夏丏尊说:“周老师,平湖秋月烟波千顷,三潭印月湖中胜景,何其多彩!”
鲁迅依旧面色平淡地说:“仍是平平而已。”
李谕注意到了远处的一处宅院,疑惑道:“谁家能在西湖建园林?”
鲁迅说:“好像是上海的一位洋人富商,叫做哈同。”
夏丏尊说:“都说哈同拥有半个南京路,富甲上海滩。”
没想到又是他,李谕说:“再有钱,也不应该强行破坏西湖景致。一个外国人是不会对我们的好东西真心喜爱的,不过是想要巧取豪夺一块田产,然后待价而沽。”
鲁迅耸耸眉毛,“院士先生洞若观火,我也这么认为,坚决不能让洋人肆意妄为。”
李谕说:“我们在报上发点文章,集合杭州民众,我不信哈同真的敢占地为王。”
李谕太了解某些洋人的做法了,仗着清末民初法律条文不健全,想要强行把地圈下来,时间长了自然而然就成自己的了。
西洋的“地理大发现”不就这么干的。
(李谕反正一直不喜欢“地理大发现”这个词,太主观了,完全基于西方的认知出发,美洲可一直都在那里。叫做“大航海时代”就够了。)
哈同确实想强行买下西湖这块地,但他不会想到此后遇到了杭州市民的极大反对,未能成功。他那一套在上海滩搞房地产的手段出了租界根本不好使。
到了饭点,沈钧儒、经亨颐、鲁迅、夏丏尊以及李谕一同吃了顿比较地道的杭州菜。
如果再晚来半年,李谕还能在这所学校遇见任教的李叔同。
所以这所学校不能等闲视之,师资力量很强。
次日,李谕搭乘客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