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提权力的事,毕竟这东西不能事后诸葛亮。当事人也永远不会醒,权力的瘾无法抗拒,就算去劝,袁世凯还是会义无反顾走上那条千夫所指的死路。
就是不知道算不算必经之路。
几天后,新一期《SCE》从美国邮了过来,吴君和秉志的关于噬菌体的文章刊载其上。
两人看到后非常高兴,这种级别的发现虽然够不上大奖,但作为博士论文毫无问题。
——二十世纪初的博士可是相当值钱的。
李谕乐得看到,这时候国内的尖端生物学人才太少,比数理方面的还要少。
现代生物学几乎就是站在微生物学以及后来的分子生物学基础上开始大放异彩的。
而医学又与生物学密切相关,它们每进步一点,就能挽救成千上万生命。
只不过病毒有点太超前,当下仅局限于“发现”,想初步研究它也要等十多年后电子显微镜的发明。
病毒在生物界号称“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摸索它的性质都很难,最多就是再研究研究如何培养之类,这也不是容易事,——去年学者才成功在实验室完成病毒的体外培养。
总之这项研究的成功让吴君、秉志对微生物学有了足够兴趣。
等一战后,很多事情就能展开搞一搞。
最好还能借助他们的力量让国内生物学水平提升一个档次,做好未来的铺垫。
——
还有件意外的事情,李谕突然收到一封卢瑟福的电报,提到他马上就会到中国。
李谕连忙搭乘火车来到上海码头迎接。
见到风尘仆仆的卢瑟福,李谕愕然道:“卢瑟福教授,您怎么会突然造访?”
卢瑟福苦涩道:“我之前在澳大利亚,本来想乘船返回英国,没想到欧洲突然打成一片。我联系了一下国内,他们说曼彻斯特大学的实验室几乎没人了,来自德国、奥匈、意大利等敌对国的研究人员全走了。就算是其他国籍的研究员,如今感受到战火威胁,大多也选择了回国。我回去面对的将是一个空荡荡的实验室。”
卢瑟福是个亲和力很强的人,以往热闹的实验室一直被称作“幸福大家庭”,没想到这个大家庭组建还没一年,就已经分崩离析。
李谕说:“英国本土学生估计都要被征召入伍。”
“的确是这样,”卢瑟福难过地说,“一想到我的学生们在战场上彼此厮杀,我真是心如刀绞。更加难过的是,我最优秀的学生莫斯莱竟然选择拿起枪上了前线,而不是成为后方技术兵种!我担心他有危险,专门发了电报让他回国,同样可以参与军事方面的工作。但战时的通信太困难,辗转到达时,他所在的部队已经奉命开赴法国前线。”
如今的西线战场犹如人间地狱。
“作为一名士兵在前线的死亡率非常高,”李谕十分惋惜,“此前的几场战役,每一次冲锋几乎都是全军覆没。”
卢瑟福神情沮丧:“他本来可以是一位非常优秀的物理学家,最多五年就能够成为教授。我现在只能每天给他祈祷,希望平安归来。”
李谕问道:“如果您回国,是不是也要加入军方部门?”
“很可能,”卢瑟福说,“我听说英国海军与法国一样,已经组建了声呐研究部门,专门勘测水雷、潜艇,他们需要大量实验物理学家。但汤姆逊教授让我先等一等,可以来日本或者中国待一段时间。我想到你在中国,于是就来找你了。”
“荣幸之至,”李谕说,“现在英国海军有大行动,地中海战火连绵,您想回去还真要等一等。”
“地中海也打起来了?”卢瑟福这段时间在船上没法看最新的报纸。
李谕说:“英国海军大臣丘吉尔组织了一场大规模登陆作战,地点在奥斯曼土耳其的加利波利半岛,目标直指伊斯坦布尔。”
卢瑟福说:“难怪我上船前,有大量船只满载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的年轻小伙子去了英国。”
加里波利战役的主力就包含澳新军团。
奥斯曼土耳其在欧洲各国眼里是块大肥肉,谁都想趁着打仗吃一口。
丘吉尔在海军大臣的位置上已经干了三年,成效不错。他上任时英国海军还是以燃煤为主,此时已经全转变成了以燃油为主的现代海军。
他本人很想打仗,力排众议进攻“西亚病夫”奥斯曼土耳其,在丘吉尔看来应该易如反掌。
战略上还能帮俄国缓解压力。
俄国有两条海上生命线:其中一条波罗的海航道,目前已经被德国封锁;剩下的一条便是达达尼尔海峡。
如果达达尼尔海峡再被封死,那么就会如德国新任总指挥法金汉所言:“俄国将变成一个瘫痪的巨人,在孤立无援中自己活活困死。”
英国还指着他牵制德国东线军团以及奥匈帝国军队哪,当然不能让俄国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