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程是比较漫长的,开始几天载振和汪大燮就出现了明显的晕船症状,头昏脑涨呕吐了快两天才缓和过来。
倒是李谕、梁诚等人适应得比较快。李谕不用说,好歹也是坐过几次飞机的人。梁诚和唐文治等人则出使外国多次,也坐了许多次船,不适感明显短暂并且轻微。
潘伦蒂尼号依次在香港、新加坡、斯里兰卡停泊补给淡水和食物,然后跨过漫漫的印度洋进入红海,经苏伊士运河航入爱琴海,在法国马赛再次补给后,最终到达伦敦。
半个来月的旅程中,除了日常的喂喂海鸥、打打牌,或者对着茫茫大海发会呆,李谕和黄开甲还给载振讲了许多欧洲相关的知识。反正他没地方玩了,只能认真听讲。
幸亏唐文治有心带了一台制作精良的地球仪,顺便给载振讲了许多地理常识,也算解解闷。虽然地球仪比起现代地球仪还是有许多细节上的错误,不过对于载振来说影响不大,毕竟只是科普而已。
这么久的航程也是无聊,李谕带了纸笔,前段时间他观测了许多数据,在船上没事就开始演算。这次不远万里来到伦敦,绝不能白来,必须要搞个大事情!
轮船进入泰晤士河时,远处雾气昭昭中显现出了当下世界最核心城市的模糊剪影,众人无不齐声欢呼。
此时的伦敦已经有超过500万人口,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城市,由于作为能源的煤炭大量使用,终年不散的雾气给伦敦城罩上了一层神秘面纱。
当然,这只是说起来好听,到了冬季雾霾最严重时,几乎人人要带口罩,或者要用围巾捂住口鼻。
可是对于此时此刻而言,反而是工业实力的象征了。
河畔带有明显哥特式风格以及维多利亚风格的建筑让载振非常震惊,这种明显夸张奇诡的风格和中式偏于圆润中庸的风格完全不同。而且由于技术及材料的原因,伦敦的建筑高度也比较高一些。
尤其经过伦敦地标伦敦塔桥时,两边桥面缓缓抬起,直接震惊了一船人,纷纷趴在甲板边上眺望。
“贝子爷快看!这桥竟然像孔雀一样可以开屏!”
“奇哉妙哉!简直如同梦幻一般。”
“实在是巧夺天工,天造地设!”
只有李谕非常淡定,他们肯定想不到,100年后中国竟然成了基建狂魔,单单一个重庆就可以生生搞成“世界桥梁博物馆”。
载振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不时问两岸各种建筑是什么,不过梁诚他们也没来过英国。李谕指着远处的大本钟,“看见了吗,那就是威斯敏斯特宫以及大本钟,英吉利国的中枢所在。”
唐文治讶道:“你怎么知道?你不是没出过国吗?”
李谕知道说漏了嘴,连忙解释:“都是以前租界的洋人给说的!”
轮船停靠伦敦港码头,岸上早早就等候着欢迎人群。
爱德华七世的弟弟、时任陆军元帅亚瑟王子亲自带队接船,他上前与载振握了握手:“欢迎尊贵的清国使团来到我国,为新任大不列颠及爱尔兰联合王国国王及印度皇帝爱德华七世的加冕贺礼。”
载振说:“有劳亚瑟王子万忙之中亲自迎接,吾等不胜荣幸。”
今天肯定是需要先下榻酒店,外交辞令说完后,亚瑟王子道:“旅途想必异常劳顿,我已为各位准备了丰盛的午餐享用。”
一行人坐上备好的豪华马车,入住西赛尔酒店。酒店是高档的皇家酒店,专门接待各国政要外宾。
大家在各自的房间放下物品后,就来到了宴会厅。
英国吗,正式的宴会餐桌自然是长条形,两边对对坐,在船上时已经由英国的使臣给载振等人做了介绍。
宴会的仪式感的确是做足了的:前菜、肉类菜肴、甜点、水果四道菜由穿着西服打着领带的侍者带着白手套一份份端上。大家在船上也专门练习了刀叉,吃起来没有太多生疏感。
不过说起味道,英国菜嘛,大家知道就好。
最让使团成员感到“神奇”的就是一道非常有苏格兰传统特色的哈吉斯香肠。
其实就是用羊杂碎填满的羊胃。做法非常粗野,先将羊胃掏空,里面塞进剁碎的羊内脏,如心、肝、肾、肺,以及燕麦、洋葱、牛肉和香辣调味料,然后制成袋,再水煮3个小时,直到鼓胀而成。
制作方法听起来有点类似于血肠,感觉上应该不难吃,但是做出来的样子真的太像“黑暗料理”了:一粒粒黑色和灰色的小颗粒,看起来就多少有点恶心。
如果是个中国厨师,肯定会想办法直接碾成泥,然后和上一些面之类的做得更好看一些。所谓色香味俱全,首先卖相上总不能看起来太难吃。
好在这东西有臭豆腐的特点,闻起来臭、吃起来香;哈吉斯香肠则是看起来恶心,吃起来真香。
亚瑟王子还特别得意地给载振做介绍:“这是为了纪念100年前苏格兰伟大的诗人彭斯,特别流传下来的悠久美食。”
载振擦了擦嘴,吃了一大口土豆泥才压下去浓浓的羊油味,“纪念诗人?我们端午节吃粽子,是为了纪念2000多年前的屈原,也是一位诗人。”
“两千年?”亚瑟王子惊道,“真是不可思议的历史!来,我们为诗人干杯!”
他能不惊讶吗,2000年前日耳曼人还是蛮族哪,当年英国还是凯尔特人的家园。直到五世纪初,凯尔特人赶走了罗马军队后,日耳曼人中的一支,盎格鲁-萨克逊人才来到了英国,是为现在英国人的鼻祖。
几杯威士忌下肚,亚瑟王子明显开始不胜酒力。论起喝酒,他可不是载振这种酒场老油条的对手。
等吃完最后一道点心,已经到了下午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