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长孙无忌听闻此事大惊,连忙找到褚遂良。
“豋善,此举莽撞了啊。”
褚遂良不服,道:“太子需靠你我辅左,刘自乃废太……”
长孙无忌连忙打断道:“慎言。”
褚遂良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给了他一个歉意的眼神,然后道:
“刘自此等卖直邀名之人,如何能辅左太子。”
长孙无忌叹道:“情况变了,圣人携灭亡高句丽之威归来,很多事情都会改变。”
褚遂良一开始不懂,什么变了?
没多久他就懂了,确实变了,十年前那个天子又回来了。
然后他才醒悟过来。
是啊,一战而灭高句丽,不但让皇帝的威望重回巅峰,也让他找回了当年的额雄心壮志。
那时候的皇帝是何等的英明神武、雄才大略,又岂是他人可以随意利用的。
他不由深深懊悔自己的举动,不应该如此急切。
之后就变得老实起来,再不敢有什么出格举动。
然而因为诬告之事,刘自已经彻底和他撕破脸,处处盯着他。
且因为他如此肆意的污蔑其他宰相,也让李世民意识到,他所在的势力太过庞大,必须加以限制。
否则等李治登基,必然会处处受制。
这让褚遂良在朝堂上愈发艰难,就连长孙无忌都首次感受到疏远。
长孙无忌自然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心中把褚遂良给骂了不知道多少遍。
不过作为老狐狸他很清楚骂人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问题走向彻底失控。
在表面上他还是竭力维持大局,同时也变得低调起来。
主动找到李世民,请求把手中的权力全部移交给各宰辅。
李世民当然不会同意,还和他叙了叙当年的战友情,以及两人之间的亲情等等。
最后宽慰他不要被流言蜚语影响,朝廷离不开你,我也离不开你。
然而长孙无忌却依然在事实上主动交出了权力,除非李世民询问,几乎不过问政事。
这种蛰伏他太熟悉了,在李承乾造反之前的十几年,因为外戚的身份他一直没有担任实际职务。
曾经李世民要封他当宰相,被长孙皇后当场给驳回了。
且长孙皇后的话很直很重,直言他当宰相就是取祸之道。
虽然嘴上很不服气,也不甘心,但他对妹妹的判断还是很相信的。
之后就挂了个闲职,以李世民的心腹木料行走朝堂。
李承乾造反改变了这一切。
亲情和身体双重打击,让李世民大感力不从心,迫切需要一个信任的人帮他分担压力。
再加上太子李治也需要一个可靠的人辅左,于是长孙无忌正式从幕后走向台前。
虽然没有正式担任宰相职务,却在事实上行使着宰相的权力。
这两年可以说是进入贞观朝以来,他最春风得意的两年。
本来他以为情况会一直如此延续下去,一直到太子登基,他作为辅政大臣扶持幼主成为一代名臣。
现在情况却急转直下,眨眼又回到了十年前一般。
权力这东西是会让人上瘾的,尽管发现皇帝的改变,但他并不准备再次退居幕后。
在他想来,自己又没有异心,好好的辅左皇帝再创辉煌,岂不是一样吗?
可是褚遂良的举动却打破了他所有的计划,逼迫的他不得不主动退让。
虽然因为盟友关系,他无法去指责褚遂良什么,可心中的埋怨是少不了的。
你不喜欢刘自完全可以用别的办法,为何要如此赤裸裸呢?
还当着马周的面说谎。
你真以为马周会害怕你不敢说实话吗?
还是以为皇帝离了你就不能过,必须捏着鼻子认下此事?
但说这些都已经晚了,褚遂良的行为让皇帝意识到了危机。
而一旦皇帝对那个派系产生了危机感,后果自不用说。
他必须要退一步,以此来告诉皇帝他并不贪恋权势,依然是当年那个长孙无忌。
权力这个东西,获得的时候很难。一旦退了想再次获得,会难上加难。
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再次走上台前。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他主动交权之后,皇帝果然打消了对他的疑虑。
遇到事情也会和之前一般找他商议,有些不方便去做的私事,还是会交给他去做。
这也让他稍稍松了口气。
接下来就是继续蛰伏,等待着再次走上台前的机会。
……
大军一路回到东都洛阳,留守高士廉为大军举行了盛大的凯旋仪式。
迎接的百姓挤满了十馀里长的驰道,‘万胜’的呼喊声彻响云霄。
而且高士廉还别出心裁,找来许多前隋三征高句丽阵亡将士的家人,让这些人集体感谢李世民的恩德。
覆灭高句丽是为先辈报仇,替阵亡将士收敛尸骨并以天子之尊祭拜,是天大的恩德。
这种局面李世民可太喜欢了,笑的合不拢嘴。
陈景恪也不得不感慨,姜还是老的辣啊。
高士廉这一记马屁,可以说拍到李世民心缝里去了。
李世民足足在洛阳逗留了半个月,用以接见各路官吏和地方名流。
和出发前不同,这次官吏们变得更加恭谨,地方名流也是随叫随到。
五姓七望之一的荥阳郑氏,也同样派出了族老前来朝觐。
而且这位族老还特意见了陈景恪,以居高临下的姿态表示,郑氏分支的事情就此揭过,他们不会追究。
陈景恪心下哂笑不已,还真是符合五姓七望的人设啊。
我打了你一记耳光,不以手疼追究你的责任,就是对你最大的恩赐。
不过他也懒得和对方虚与委蛇,只是很冷澹的道:
“赤脚的不怕穿鞋的,当年我都不怕你们,更何况是现在。”
说完就端茶送客。
把郑氏那位族老气的面红耳赤,他大约以为陈景恪会很感激他们的大度。
然后他趁机加以笼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