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消难却坚持自己的观点:
“既是骨肉至亲,他为何这般对我,定是嗣父无疑,府中人畏惧他,又怎敢与我说真话,子惠,我定要找到我的亲生父母。”
门外偷听的司马子如险先背过气去。
他之所以站在门外,是放心不下儿子的伤势,想要看一看,没想到却听了这番言语。
司马子如暗自叹气,不再逗留,移步回屋安慰妻子。
‘也罢,儿孙自有儿孙福,消难聪慧但质朴,他这种性格跟在高澄身边,或许会被利用,但绝不会害了他。’
司马子如走得远了,司马消难还在哭诉自己凄苦的童年。
听了许久,高澄也被勾起心中苦楚,他抹着泪说道:
“我与道融的遭遇何其相似,自为父王谋事以来,尽心竭力,可父王性急,动辄对我打骂,之前那尉景南下,更是将我打得不能下地行走。”
司马消难闻言感慨道:
“原来子惠与我一般,都是过继之人。”
高澄立马变了脸色,他急着辩解道:
“我与道融不同,父王性急,脾气暴躁,施以棍棒却不会改变我与他的骨肉亲情,父王爱我,一如我敬父王。”
“我就说吧!我果然是个嗣子!”
司马消难却听出了别的意思,哭嚎着喊道。
高澄懒得再搭理他,安慰了几句后,匆匆前去与司马子如道别。
五月二十六,南荆州安昌城。
高敖曹迎接了来自高澄的信使,得知军饷已经发放给家眷,他把这一消息告知众人,全军振奋。
如今手中空缺了四百个中兵名额,高敖曹也不是吃空饷的人,当即命东方老等几人为他回河北招募壮士。
什么样的将带什么样的兵,高敖曹有自信在短时间内将那四百新兵锤炼出来。
而王思政来到安昌后,他虽然从未参与过城池营建,但只观摩了数日,便完全从源子恭手中接过了营建城防的重任,将一切处理得井井有条,也让源子恭能够专心操练南荆州五千州郡兵。
待到城墙完工后,源子恭再去查验,居然远超他的预期。
高敖曹屯驻安昌就是因为高澄担心城墙修缮时,被南梁袭击,如今城墙建造完毕,他也准备班师与王思政一同回洛阳复命。
在他出发这天,来自晋阳的米粮也运抵了南荆州。
虽然从洛阳运至晋阳,再由晋阳发往各处,这段本不必要的路程徒耗民力,但名与器不能假于人,哪怕是亲生儿子,高欢也不敢将五十三万兵马的军饷发放尽数托付。
南荆州五千将士争相欢呼,而作为邻居的侯景此时对他敬佩的高王更是畏惧。
侯景其实不大瞧得起高欢的军事才能,他所敬畏的是高欢操弄人心的手段,比如对付尔朱氏的流言、也比如这时候为他的私兵发放军饷。
侯景从来都不是一个莽夫,他很清楚的能够认识到高欢暗藏的深意。
此时不止南荆州将士欢庆,侯景两万部曲与五千州郡兵也在大喊高王万寿。
但是知道又能有什么用,用中兵、外兵的收入差异来煽动部曲吗?
人心都有一杆秤,他们作为侯景私兵,高欢却能分发一份军饷,足以获得部众的感激。
甚至,真要煽动起来,将士们的怨气反而会指向侯景:我们并不比中兵差,之所以只能收获外兵待遇,完全是侯刺史将我等看做私兵。
有时候地方与中央信息差的不对等,足以毁人前途。
侯景自以为这些出自高欢授意,畏服他的手段。
对于被高欢推出来的工具人高澄,压根瞧不上眼。
但真正想出这个阳谋的反而是被他轻视的高澄。
若是侯景能与司马子如、高隆之、李元忠等人一般久在洛阳,深知高澄的为人与心智,他如何再敢与小高王交恶。
侯景的这些忧虑,东南道大行台,兖州刺史贺拔胜全然没有察觉,在防备南梁之余,贺拔胜终日游猎。
如今麾下五千私兵与五千州郡兵各自得了军饷,士气高昂,他更是高枕无忧。
浑然不知高家父子已经着手准备与他进行物理交流。
不过,贺拔胜还能享受一段时间的悠闲日子,因为回到洛阳的高敖曹部急需休整,而高澄也希望麾下士卒能有更多时间操演。
这些人虽然出自河南州郡兵,但都是从中精选的健壮之士,只要训练跟得上,很容易能将战力提升上去。
高欢曾经因高澄平定三荆之功,赐予河南道大行台一职,名义上统管河南道各地州郡兵。
六月初三,高澄在与高欢商议后,以河南道大行台的名义,调令河南道各州州郡兵分批次开赴虎牢,美其名曰学习军纪,整肃部队纪律。
而在此之前,高澄亲领三万京畿兵移驻虎牢。
西兖州就是第一批被招入虎牢的部队,十天的整军教育后,西兖州的将士被放回各郡,而紧随而来的将是兖州的州郡兵。
随着兖州州郡兵开拔,贺拔胜麾下只剩了五千部曲。
这是高澄惯用手段,在向一个目标动手之前,必须尽最大程度削减他的羽翼。
灭佛之前,先将武僧关押,一如今日之事。
兖州州郡兵抵达虎牢的同时,高澄也在为东征做最后的准备,大都督府长史崔暹以供养屯驻虎牢的京畿兵与受训州郡兵为名,源源不断将粮秣运出洛阳。
六月二十二日,一切准备就绪,兖州治所定陶城(山东菏泽)内开始出现流言。
“知道吗?关西大行台贺拔岳叛魏自立了。”
“你这消息早就传开了,我这有最新消息,燕郡王贺拔允已经被天子赐死了。”
“你说贺拔刺史会不会反?”
“三弟自立,大哥已死,只怕贺拔刺史定然是要反的。”
“贺拔刺史的家眷似乎还在晋阳。”
“性命危急时刻,谁又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