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希宗随李元忠出门,越走越觉得不对劲,直到行至尚书台府门前,他终于忍不住询问道:
“宗主究竟是要带我见谁?”
李元忠也没打算隐瞒,坦白道:
“自是渤海王世子。”
李希宗闻言变了脸色:
“你!你是让我女儿为妾!”
“如今是妾,日后可就是妃,元氏若被废,景玄之女未尝不能为后!你曾为高王僚属,当知世子尊贵。”
李希宗终于缓和了脸色,李祖娥自小温婉可爱,被他当做掌上明珠,否则之前也不会详细询问家世、才德、容貌。
听李元忠透露是高澄有意迎娶,第一反应当然是不愿爱女为人妾妇。
但正如李元忠所言,高澄身为渤海王世子,将来注定继承高氏,有曹氏、司马氏等先例,篡位建国也是可以想见的。
女儿嫁予高澄,且不说元氏会不会如李元忠说的一般被废弃,光是一个妃嫔的体面,也绝不会辱没了女儿。
而自家与高澄结亲,说不定还能保住大女婿元昂一家。
想通这些关节,李希宗先是转忧为喜,却又担忧道:
“我在晋阳、上党,多有耳闻,世子喜好寡居妇人,祖娥年岁太小,又怎能受世子青睐。”
李元忠笑着宽慰道:
“景玄莫要疑虑,此事还是世子相请,我才代为奔走。”
当即便把高澄当初暂住李鱼川,从而与李祖娥相识的事情说出,李希宗闻言也彻底放下心来。
高澄正忙碌公务,听见有文吏代为传报,李元忠带了一名中年文士在门外求见。
虽然心底恼怒李元忠带人走后门也不挑个时间,但还是忍着不耐让人将他唤来。
“李侍中今日不在家中休沐,怎么来了尚书台,可有要事?”
高澄决定李元忠不说出个四五六来,绝对要给他好好记上一笔。
李元忠笑道:
“我是为世子引见贤士而来。”
果然是走后门来了,这些个高门大族,多有联姻,相互勾连,总是打着举贤的名义,各自在他面前推荐姻亲。
尤其这人还是个中年老帅哥,这一点最让高澄不喜。
但他还是准备听李元忠好好说说,若不是什么鼎鼎有名的人物,便把这人敷衍打发走。
“那就请李侍中为我介绍。”
李元忠让出身子,手指李希宗,笑道:
“这位是元忠的族亲,曾为高王中外府长史,如今任为上党郡守,此番入洛叙职,我特意带来与世子相见。”
高澄闻言长身而起。
岳父来啦!
难怪看这位老帅哥越看越顺眼。
高澄没有见过李希宗,但也知道岳父如今官居上党郡守。
赶忙快步上前,握住李希宗的双手激动道:
“岳...月前澄与父王通信,父王在信中还提及李郡守,直言幕府少了郡守,诸事繁琐。
“也许先生不知,澄十一岁时奉父命出使河北,因仰慕郡守名望,故而转道李鱼川,登门求见,不料郡守未在府中,只与女公子言语了几句。
“澄盼见郡守,如大旱望甘霖,今日得见,足慰平生。”
李希宗是第一次见到高澄,容貌颇似其父高欢。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高澄与李祖娥相识的经过,曾经打探过的李元忠在府门外已经说得一清二楚。
分明是登门求药偶然遇见,在他嘴里却成了仰慕自己,特意登门。
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对味了,就是他昔日恩主高欢的亲儿子。
再看旁边李元忠一脸见怪不怪的模样,大致也对高澄有了一些了解。
“世子谬赞,下官也曾听祖娥提起此事,常恨不能与世子相见,今日也算得偿所愿。”
李祖娥从未与他提及高澄,这番言语不过是配合高澄而已。
高澄却惊喜道:
“当日匆匆一别,未想女公子竟然还记得高某。”
说罢,朝一旁的李元忠使了一个眼色。
李元忠立即会意:
“这莫非就是天赐良缘?”
高澄把脸一板,训斥道:
“李侍中何故言语轻薄,莫要辱了女公子的清誉。”
李元忠心底暗骂,自己怎么就摊上高家父子这样的主君,面上却不以为意,笑道:
“少年慕艾,此人伦常理,世子何须回避,不如今日就让我来促成这段姻缘。”
“这...”
高澄看向李希宗,面露迟疑。
李希宗也知道是该自己表态了,他恭谨道:
“世子人中龙凤,自是小女良配,一切听凭世子心意。”
高澄一跺脚,叹息道:
“唉!如今时局纷乱,政事繁忙,澄本无暇顾及自身,可既然郡守有意,又有李侍中说合,澄若再做推辞,未免不知进退,既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说罢,便喜气洋洋地跪拜道:
“翁丈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这变脸速度可把李希宗吓了一跳,分明刚才还是一脸为难的模样。
赶紧将高澄扶了起来,两人翁婿相得,一旁的李元忠却暗自腹诽:
忙于政务,无暇顾及自身,却不耽误迎娶妻妾,除了养在清河王府的发妻元仲华,以及李祖娥外,已经先后纳了四名美貌寡妇进门。
“祖娥年岁尚浅,便暂时养在翁丈身边,待她年长,再与澄婚配,此事有劳翁丈。”
李祖娥如今才十岁,高澄当然不可能让她进门,还是跟元仲华一般养在娘家才是上策。
李希宗见他为李祖娥着想,也相信了高澄是真心对待自己女儿,对他的一点点看法顿时消散,乐呵呵地应了下来。
高澄又对李元忠道:
“澄公务繁忙,还请李侍中为我招待好翁丈。”
送走了新认的岳父与李元忠,高澄再次埋首于政务当中。
而远在晋阳的高欢,也收到了高澄关于开办马政的请示。
高澄倒是多疑了,高欢对自己这个儿子还是言出必行。
一面让使者回洛阳复命,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