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染将他搀扶到床边,他靠向床头,傅染把电视打开,“要睡觉吗?”
“让我多看看你。”
傅染挽起头发,将茶几上的报纸跟杂物整理好,她挺着个大肚子动作很慢,以往明成佑是不让她做这些事的,今晚却没制止,目光跟着她的身影移动。
这个房间,充满他们生活过的气息,闭起眼睛都能感觉到。
傅染收拾好后走回明成佑跟前,“要睡了吗?”
“怎么总让我睡觉?”
明成佑将她拉坐在身侧,傅染微翘嘴角,“我怕你累么。”
明成佑前额抵住她,“傅染,我有没有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她想抬起头。
明成佑按住她的脑袋让她别动,“傅染,我爱你。”
傅染微垂的眼帘陡然抬起,尽管明成佑不说,她也懂,但如此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她多少有些措手不及,“我……”
今天,似乎很容易哭。
泪水滚烫地冲出眼眶,明成佑右手按住傅染颈后,嘴唇凑过去落在傅染嘴角处。
他把该交代的,都交代
了,仿若是最好的告别,只是傅染不知道。
明成佑抱着她躺在床上,意识落得很沉,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傅染咬紧唇肉,过了许久,她以为明成佑是睡着了。
他眼睛微睁开道缝,一会,视线内暗无天日,一会,却又被什么给灼烫的厉害,傅染的轮廓逐渐在明成佑眼里模糊,他呼吸越来越困难,眼里的,心里的,都在逐渐远去。
对不起。
他张张嘴,却发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明成佑这才知道,原来即将死去是这样的感觉,傅染的头发衬在他脸颊处,他想抬起头,下辈子,如果下辈子认不出你的话,傅染,你还会等我吗?
耳边呼吸声急促,傅染赶紧转过身,明成佑已经闭上眼睛。
恍惚中,感觉到有人使劲推他的肩膀。
“成佑!”
明成佑想说,他拖得太累,尽管心里是有遗憾的,他说要撑到孩子出生的时候,可是没有办法,他真的撑不过去了。
身体仿佛被丢入置满水的容器内,充足的空气被剥夺干净
,明成佑握紧的手慢慢松开,傅染抱起他上半身,看到他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
悲伤溢满胸腔,似要一寸寸将她撕裂。傅染仰起头,那一声嘶吼压抑在体内得不到爆发,她猛然感觉到腹部有种刺痛袭来。
明成佑当夜被送入医院。
抢救室的灯再度亮起,傅染站在门口,心里除去绝望之外什么都没剩下。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今天似乎特别猛烈,紧紧闭起的门,犹如要将两人隔在生与死之间。
病危通知书下来,尽管不是第一次,傅染却急得丢了神。
李韵苓和明嵘随即赶来,傅染靠着墙壁动也不动,李韵苓走到她跟前,“怎么好好的又犯病了?”
傅染怔怔出神,明成佑第一次进抢救室到今天,何曾好好过?
“妈,没事的,我们在旁边等等。”明嵘走过来,手臂环住李韵苓的肩膀。
“是不是你又让他受什么刺激了?”李韵苓却站在原地不动,傅染抬起眼帘望向急救室的红灯,心急如焚,李韵苓被明嵘搀扶着坐到椅子上
。
萧管家也在旁边劝,说明成佑这么多次都挨过去了,这次也会吉人天相。
傅染闻言,蓄满眼眶的泪水忍不住淌出来,她微弯下腰,掌心按住胸口,里面有种被一道道凌迟的痛,明成佑说,傅染,我爱你,原来真的是在跟她做最好的告别吗?
急救室的门被打开,李韵苓起身走过去,“主任,成佑怎么样了?”
主任叹口气,摘下口罩,“情况很不好,这次可能没办法了,你们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
李韵苓神色怔愕,“难道一点希望都没有吗?”
“心脏已经不能再负荷任何外力,唯一的办法是马上做移植手术,可方才再次联系各大医院,仍然没有合适的供体,韵苓,我们尽最大的力了。”
李韵苓伸手握紧主任手腕,“不管怎样,你都要把他救回来,哪怕再这一次也好,我们会想办法的……”
傅染站在靠近门口的角落,明嵘抱着几乎要崩溃的李韵苓,萧管家也在七手八脚地帮忙,一个个人影褪去,一幕幕场景褪
去,谁也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傅染。
仿佛隔在她跟明成佑之间的门也不见了,她甚至能看到明成佑躺在冰冷的抢救台上,全身插满管子,检测器只显示出微弱的生命体征,曲折的波线随时有被拉直的可能。
傅染捂住脸,身子往下滑,光可鉴人的地砖倒映出一张苍白无神的脸。
她两条腿伸直,手掌撑在身体两侧,身子浸入冰窟一般觉得冷。
主任重新回到急救室内,就像李韵苓说的,只要能抢救过来,哪怕是勉勉强强有半点生机都不能放弃。
傅染感觉到肚子内传来轻微的抽痛,不明显,她强撑着站起身,包里手机突然响起,傅染拿起一看来电显示。
是傅颂庭。
她圆睁着眼睛倒抽口冷气,此时已经是凌晨,傅颂庭从来不会这么晚给她打电话。
傅染只觉绝望灭顶,有种祸不单行的痛注入心间,她手指颤抖按住通话键,嗓音被棉花堵住似的来不及说出话,那边,傅颂庭焦急的声音已然传过来,“小染,你妈妈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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