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林虎和夏侯豹直到子时才回来。
杨明看他们毫发无损,纳闷道:“你们去干嘛了?”
“去打狗官!”
杨明一头雾水。
尉迟林虎低声解释:“少主,你当着秦孝贤的面为我们指了路,若是狗知县今晚不挨揍,他定要起疑心,所以小人就去把狗知县揍了一顿。”
“守城军在城中搜寻,我们为了避开他们的耳目,费了些手脚。”
夏侯豹闷声道:“那厮细皮嫩肉,我都不敢下狠手,免得把他打死了。”
“好,干得漂亮。”
杨明竖起大拇指,看着他又感慨道:“阿虎啊,我看你比你大哥聪明多了,哪像你大哥,净出馊主意。”
一想到上官云龙,他就觉得头疼。
这是什么活宝?
白天他在监督别院施工的时候,也差点跟禁军起了冲突。
还好有秦杭从旁协调,才没有出事。
以至于杨明都不敢用他了。
尉迟林虎斟酌道:“大哥并非不智,只是他跟禁军有血海深仇。”
“当年杨家发生惨案之时,我跟阿豹还小,几乎没什么印象,但大哥已经是记事的年纪了,他亲眼看着双亲死在禁军的屠刀之下,因而迟迟不能释怀,但凡见了禁军,便想杀人。”
皇帝一纸诏书,诛杀杨家九族,连带着当时杨家将的骨干将领也遭了难。
龙虎豹三兄弟侥幸逃过死劫,可幼年时遭受的创伤却始终不能平复
。
听了尉迟林虎的解释,杨明才明白了一些。
他颔首道:“我并无怪罪之意,只是你们也知道,我现在的根基还不深,若是贸然得罪了禁军,将寸步难行。”
“再等等吧,若是龙皇宝藏能顺利打捞上来,就算阿龙想找皇帝报仇,我都不阻拦,说不准,还要帮他一把。”
两兄弟脸上闪过一丝异色。
他们听出,杨明对皇帝并无敬畏之心。
这倒正合了他们的意。
他们是杨家将的遗孤,对忘恩负义的皇族也是寒了心。
若是少主有问鼎之志,他们必将尽心竭力为杨明效忠。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杨明匆匆赶去秦府。
路过越王湖畔,顺便视察了一下别院的进程。
建这座别院,主要是为了给打捞宝藏打掩护,所以他设计得比较潦草。
预计要在湖上起半边竹楼,再修个船坞,以便停船。
岸上倒是其次,只是装模作样弄了几间厢房,留出了一个大院子。
因而建起来并不麻烦,人手也是现成的。
那三百流寇杨明已经抽调了三分之一加入护卫队。
虽然没有工资,可每天包吃包住,还有新衣服穿,已经解放的流寇对这个待遇非常满意。
剩下的那些流寇也多少有些眼热,近来都表现得很努力。
杨明也就把他们的镣铐都解开了,换上了乡人的衣服,一点都不打眼了。
只不过,还有个小
麻烦。
这些流寇当中有不少人身上背着命案,原来的身份已经不能用了。
如果以后要派他们出去办事,就得替他们解决身份问题。
古代没有身份证,但也有户籍制度。
入城要用腰牌,说清楚是哪里人,从哪来到哪去。
要是只有十来个人还好办,张三就能操作,将他们编入张家村户籍。
杨白雨的户籍就是这么解决的。
可是张家村一共就不到千人,突然多出三百人也太说不过去了。
杨明本想让石慧娘想想办法。
可石慧娘去京城办事,有近一个月了,到现在还没有个音信,他不免有些担心。
不知道是不是石家出了什么事情。
但看周全并无异样,应当没什么事情。
杨明也就暂时把这件事放下了。
他搭船来到秦府,却见屋里一片慌乱。
杨明抓住秦秋香问道:“秋香,府里出了什么事情?”
秦秋香带着哭腔道:“老夫人刚才呕血了!御医正在里头看病。”
杨明心头一紧。
近来秦老夫人的病情十分稳定,怎么今天又突然吐血了。
这个消息对杨明来说,简直糟糕透顶。
于公,万一秦老夫人过世,失了这个护身符,宋宏和旺财必定要磨刀霍霍,对他下手。
于私,秦老夫人对他这么好,他实在不愿意看到老人家撒手人寰。
他急忙跑进房里。
秦老夫人人事不省地躺在床上,御
医在替她把脉,脸色很难看。
床边的水盆里,放着染血的帕子,晕出一片刺眼的赤红。
秦舒雅站在旁边,脸上有些茫然无措。
杨明走过去,下意识抓住了她的手,一片冰冷。
他斩钉截铁道:“会没事的。祖母吉人自有天相,必会安然无恙的。”
秦舒雅也许是太紧张了,竟没有甩开他的手。
她只觉得杨明滚烫的体温,透过五指传了过来,仿佛暖进了她心里。
过了好一会,御医把完脉,起身走到门外。
秦舒雅跟了过去,焦急地问道:“韦大人,祖母的病……”
“沉疴难治,回天乏术。”
韦御医表情沉重,艰难道:“依老夫之见,老夫人撑不到端午。”
秦舒雅骤然失神。
杨明追问道:“祖母得的到底是什么病?”
“老夫人早前风寒入体,肺虚受邪,伤及肝肾。又因年迈体虚,迟迟不能痊愈,如今高烧不退,药石无灵,已经是危在旦夕。”
御医说的话,杨明似懂非懂,只能猜到大概是肺炎之类的。
在抗生素发明之前,炎症几乎是绝症。
杨明后悔了。
若是他当年学医该有多好,说不准还能弄一点抗生素出来救命。
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距离端午,不到十天了。
“秦娘子,还是早些让相爷回来安排后事吧。”
韦御医长叹一声走了。
杨明回到房里,秦老夫人已经烧
糊涂了,嘴里反反复复叫着秦献忠的小名。
他攥紧了拳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