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晌, 顾亭远和姐姐迈着闲适的步子,往村北头走去。
顾亭远在岳母家吃了一碗疙瘩汤,大嫂做的疙瘩汤, 虽然有些糊在一起了,但是充满了家常味儿, 热乎乎的下肚, 吃得他心肝脾肺都是热的。
他嘴角上扬, 面带微笑, 就连冷风吹在身上,都不觉得冷了。而走在他身边的顾舒容,此刻亦是脚步轻快。
离开了镇上, 这里的人都跟他们姐弟不熟,很长一段时间内不会有人登门给她说亲了。耳根得以清净, 别提多高兴。
“陈家真不错。”走着路,顾舒容感慨道:“阿远, 若你真能求到宝音为妻, 是你的福分。”
他们姐弟, 亲缘薄,父母早早就不在了, 别的亲戚也没有, 姐弟两个相依为命。虽说还有方家,是顾舒容的干爹干娘, 但有方晋若那一层在, 这门亲戚并不很好走动。
陈家就不同了,若顾亭远最终求娶到陈宝音, 陈家就是他的岳家。倘若亲生父母还在, 岳家便仅仅是岳家。但……如今情景, 岳家便是他身后的支撑。
尤其陈家上下都很好,顾舒容心里觉着,这很适合弟弟,比大家闺秀还要好。
“嗯。”顾亭远扬着唇,眼里跳动着笑意,“是我的福分。”
能娶宝音为妻,是天大的福分。
说着话,两间茅草屋近在眼前。
跟镇上的宅院相比,这两间茅草屋无疑低矮又昏暗。但顾舒容毫不嫌弃,走进自己屋里,把包袱打开,将被褥铺上床,说道:“累了吧?歇会儿。”
忙碌了大半日,顾舒容脑仁都是胀的,被褥刚铺好就扛不住了,一头倒在床上。
隔壁,顾亭远慢条斯理地铺自己的床。
他没有关门,风从外面吹进来,递来清新快活的气息。这里的空气是甜的。
嘴角上扬,不紧不慢地上床躺好,酣睡过去。
傍晚时,屋外有声音嘈杂吵闹,像是隔着什么,听不清楚,但顾亭远仍是慢慢醒过来了。
他支起双手,撑着坐起来,终于听清外面在喊什么。
“顾先生!顾先生!”是女童清脆的叫喊,“我奶奶喊你们去吃饭!”
“顾先生!顾先生!”男童兴奋的叫声,“你快出来啊!”
岳母让兰兰和金来喊他们去吃饭,顾亭远听明白了。
掀开被子,下床。
在他打开屋门时,隔壁的顾舒容比他先一步,听着声音还有些困倦,但是温柔极了:“替我们谢谢你奶奶,但是我们家里还有东西要收拾,就不去啦。”
“嗯。”兰兰点点头,拉起金来,就要走。
“吃完再收拾呀!”金来却道,家里做了肉呢,香得不得了!
顾舒容一笑,就要解释,却见兰兰扯了扯金来,叫他不要问。
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小孩子不要多问,给大人留体面,是他们小孩子的体贴。
“我们走啦。顾先生再见,顾姨再见。”兰兰轻声说道,像模像样地福了福。
顾舒容失笑,忙道:“等等。我给你们拿点心吃,不能让你们白跑一趟。”
刚说完,兰兰拉着金来,拔腿就跑:“不用了,谢谢!”
什么淑女模样,全不见了。
不吃别人家东西,奶奶从小教他们的。要不,会挨一顿鞋底子。
两个小孩子,跑得像风一样快,顾舒容脸上的愕然还没褪去,两人已经跑出去老远。失笑,摇摇头:“这俩孩子。”
“醒了?”转过头,看着旁边站着的弟弟,顾舒容道:“晚上咱们吃什么?”
顾亭远这时已经完全醒了。他想对姐姐说,晚上不必做饭,待会儿老太太会让人送饭过来的。
喊他们过去吃饭,当然不是客气,岳母心里清楚得很,不会多给他一分面子。这会儿让兰兰金来喊他们吃饭,也并不是照顾他们,而是因为姐姐送去了肉。
上次顾亭远疏忽,只带了一条肉来,让岳母拿去给村正送礼了。他心里很自责,决定过后补上。今日搬迁,便是个好时机。
可惜,他不能去吃饭了。
“都行。”他对姐姐说,“姐姐想吃什么?”
顾舒容回屋,检查了下米缸和菜,说道:“煮个菜粥吧?”
“好。”顾亭远点点头,开始去淘米洗菜。
岳父和二哥帮他们搬卸东西时,把水缸也给他们搬出来了,二哥还顺便给挑了两桶水。
“顾兄弟!咋不去吃饭啊?”远远的,就听见有人热情地喊。
顾亭远的米刚下锅,菜还没来得及下锅。转身往远处一瞧,便见陈二哥端着一只大碗走过来,不禁笑了。
陈家。
陈二郎被打发去送饭,其他人张罗着把碗筷饭菜端上桌。
顾舒容送的那条肉,掂着有二斤重。杜金花没留,让大儿媳都炖了。跟冬瓜一起炖的,炖了好大一锅,香得不得了。
炖冬瓜、贴饼子就够香了,跟两斤肉一起炖,那香味儿绝了,能要人命。
杜金花先盛出来一大碗,让大儿媳送去前头,给孩子们的爷爷奶奶吃。又盛出来一大碗,让二儿子送去给北边的姐弟俩。这才把剩下的半锅盛出来,一家人吃。
饭菜上桌,一家人都很激动,肉啊,这是肉啊!就连陈宝音都两眼放光,恨不得筷子跟人打架。肉啊,这是肉啊!她自打回来,就没吃过几次肉,心里天天馋得流泪,不好意思说。
感谢二哥,不辞辛苦跑镇上接人,换来人家的谢礼。陈宝音这样想着,孙五娘也是这样想的,坐在桌边,一边咽口水一边眉飞色舞地道:“我们二郎啊,就是能干,这跑一趟,光是肉都挣了两斤!
入冬了,猪肉贵了一些,二十三文一斤。两斤肉,就是四十六文呢!要是赶车,一天可挣不到这么多!何况,还有糖果点心,还有一块花布?
那块布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