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两日, 赵文曲让人送来八百两银票。
一百亩地的地契,被他收回去了,用八百两银子来补上。
那是一大片良田, 有银子都不一定买得到的良田, 他如今不浑浑噩噩过日子了,便不肯再糟践田产。
也不肯老老实实做交易。八百两银子, 买不来这么一大片良田, 只能买到同等面积的次田。他以精明又奸诈的面目为这件事收了尾, 但陈宝音没去跟他讨价还价, 而是收下了。
“娘,银票。”她在只有杜金花的时候,将一沓银票给她看, “八百两呢!”
这件事收了尾,自然要给杜金花说一声。陈宝音一张一张数着银票,嘻嘻笑着, 问杜金花:“这么多银子, 咋花呢?”
杜金花捂着心口, 说不出话来。眼睛发直, 盯着那一沓银票, 只觉得眼前发晕。
老天爷, 多,多少来着?
“还不到一年, ”杜金花嘴唇颤抖着,“赵家就这么轻易认了?”
咋就认了?杜金花都不敢想, 赵家居然会老实认下。不管是一百亩地, 还是八百两银子, 这都是叫人想也不敢想的财富!杜金花以为, 他们会赖账,想方设法不给。谁想到,他们不仅没有赖账,还提前给了?
“给了还不好啊?”陈宝音笑道。
衙门里过了手续的,是他想不认就能不认的?再说,她之前就跟赵文曲说过,他尽管使手段,她可不会任由他耍赖。
“八百两,八百两……”杜金花伸出手,想碰那一沓银票,又不敢。担心这是一场梦,一碰就醒了。也担心那一沓银票金贵易碎,一碰就坏了。
她颤抖着收回手,说道:“你收着,宝丫儿,你收着。”
这是宝丫儿挣的银子,她自己收着,别再给家里了。
“不许跟人说!”杜金花严肃道,“听见没有?不许跟你爹说,也不许跟你哥嫂说,就咱俩知道,明白不?”
跟赵家约定的事,原本也没告诉别人,当时为了封口保密,自始至终就陈宝音、杜金花、村正知道。村正不会多嘴,杜金花更不会跟人说了。
她在心里想着,这八百两银子,可以给闺女做嫁妆,捏在手里,当私房银子,以后嫁给什么人都不会受委屈了。
“那不行。”陈宝音叠起银票,用帕子包起来,说道:“咱得花出去。”
杜金花气得,顿时睁大眼睛,抬手就想打她:“你,你花啥花!短你吃了还是短你喝了?手里捏不住银子!你这个败家玩意儿,你真是要气死我!”
但她手没力气,哆嗦着拍不下去,只能用力瞪着闺女。
陈宝音笑笑,偎到她身上,说道:“娘,钱财招人眼,咱家现在还守不住财呢。”
“守不住啥?谁知道咱家有银子?村正不会说!”杜金花道,“坏人好事,要损阴德的!”
陈宝音便道:“咱家会有银子的。二哥说了,要在镇上租个铺子,把吃食生意做大。以后,都会知道咱家有银子的。”
“一个好汉三个帮,咱不能没有帮衬的,以后日子还长着呢。”陈宝音又说道,“以后全村的人都帮衬咱们,娘说好不好?”
杜金花听着不对,皱眉道:“你要干啥?”
陈宝音便笑道:“花钱!”
把自己的打算一说,杜金花立刻捂着胸口,两眼翻白,整个人往床上倒。
“娘,娘。”陈宝音摇晃她,笑着说道:“那我出门了。”
杜金花抓住她的手,用气声说道:“不许去,不许去。”
陈宝音趴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叭”的一声,然后脚步轻快地出门了。
“顾亭远!”她来到村北头的茅草屋前,喊道。
她这次没叫他顾先生。
不多时,顾亭远从屋里走出来,清隽的脸上挂着温煦的笑意:“宝音。”
“谁许你叫我名字?”陈宝音轻轻跺脚。
顾亭远便笑:“那你打我?”
没人许他叫。他就是想叫。她若不痛快,不妨打他一顿?
“呸!”陈宝音脸上微红,“登徒子!”
有个词叫“打情骂俏”,他让她打他,就是占她便宜!
但她这会儿心情好,不太介意就是了。再说,是她先叫他名字的。定了定神,她说道:“我想请你跟我去村正家走一趟。”
“好。”顾亭远点点头,然后才道:“是因何事?”
两人往外走,陈宝音简单把事情讲了一遍:“……我想为村里置办族田,日后供家境贫寒的孩子们读书。”
大家族都很重视子孙后代的教育,有专门划分的族田,其中出息供养读不起书的子弟。陈家村不是大家族,没有族田,在陈宝音回来之前,几乎没有人供孩子读书。
陈宝音姓陈,虽然没有长在陈家村,但她爹娘哥嫂侄子侄女都长在陈家村,这是她的根。
“村正应该会很高兴你去这一趟。”顾亭远听完说道。
陈宝音要拿出二百两银子,为村里置办族田,长长久久地供养村里的后代们,这是极有功德之事,村正不会拒绝。
果然,当听到他们的来意,村正惊讶过后,喜笑颜开:“好,好!宝丫儿,你心胸宽广,眼界卓越,有君子之风!陈氏以你为荣!陈氏子弟永不忘你的贡献!”
他要将陈宝音记在族谱中,让子孙后代们都知道,他们曾有一位先人,做出如此贡献。
“四叔公折煞我了。”陈宝音谦逊道。
喊顾亭远一起,一是让他做见证,二是商量请先生的事。
她的学问不足以教授孩子们四书五经,早晚还是要请一位正经先生来村里。请先生的费用,就从族田里出。至于请哪位先生,陈宝音不想动京城那边的人情,若是顾亭远能解决就最好了。
顾亭远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还是秀才,他的先生、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