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天阴沉沉的,骤然下起了大雨,瓢泼而至。
云层低低的,像是压在人的心上。
贺家的晚餐很丰盛,厨房进进出出地忙碌着。空气中飘散着橡木的清香,还有淡淡的酒味。
精致的摆盘,名贵的餐具。
最讨人厌的贺曼姿没有出现在餐桌上,贺承泽依旧坐在轮椅上。那药的效果不错,他的手已经能够拿起筷子了,只是使用得不稳当。贺夫人建议他多练习。
没有了贺曼姿的餐桌是很和谐的,至少表面如此。
贺西洲的身边依旧坐着沈晚星,贺夫人和贺承泽坐在一侧,老爷子坐在最上面。
早上的一出闹剧,谁都没有再提起,沈晚星脸上的红肿也几乎消退到看不出来了。
沈晚星拿了夹子从冰盒里面夹了几颗冰块放到了贺西洲的杯子里,又加入了果酒,最后一片柠檬点缀。
“小叔,福伯说这酒是新拿来的。要是冰块……把酒冰得太冰的话,那就在嘴里含一会儿再咽下去。”
冰。
冰块。
她话里有话。
整桌人,只有他们两个知道这个小秘密。
早晨那个冰块吻,清冽冰冷,却又带着口腔的热度。
冰火两重天,冰与火的交织,
最容易刺激人的感官。
“你尝尝看?”
沈晚星的眼睛盯着他,意有所指,那潋滟的桃花眸中都是水波。她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别忘记了任务,免得鸡飞蛋打。沈氏已经落到她的手中了,可要是贺老爷子想要对付她,也是易如反掌。
贺西洲确实是宁市最强大的男人。
可,他会为了她和老爷子作对么?
不会的,别说他不爱她,哪怕是爱她,这份爱也不一定能够和家人相提并论吧。
柠檬冰果酒。
“小叔不喜欢就给我喝吧,宝贝你也给我调一杯。”
贺承泽忍着屈辱,挤出笑容对沈晚星说道。
还有二十九次!
再忍二十九天的药!
他就能够解放了,要是他能提前恢复正常,他也能摆脱沈晚星。难不成她还会打断他的狗腿?
“宝贝?”
贺西洲重复着这个称呼,冰冷的眼神看向贺承泽。
什么时候开始称呼宝贝?
贺老爷子和贺夫人也是觉得十分神奇,贺承泽之前还表现得很抵触,为什么现在变脸了?
“宝贝受委屈给我冲喜,我才能醒过来。我到现在才明白她的好,她细心照顾我,还耐心喂我喝药。她真是一个好女人,我要学会
珍惜。”贺承泽一番表演让人叹为观止。
“喂你喝药?”
贺西洲总是能够抓到重点。
他的眼神又冷了一个度。
“来,亲爱的,吃点牛肉。这可是上等小黄牛,我听说你喜欢吃炒牛肉。”贺承泽哆哆嗦嗦地拿着筷子,从那精美的盘子里夹了一块最大的牛肉,越过了整个桌子要丢到沈晚星的碗里。
太远了。
沈晚星拿了碟子接了过来。
只是看着这小炒黄牛肉,她实在是没有胃口。
“承泽,她自己有手会夹。”贺夫人有点酸,她这儿子对她也没这么贴心过。
凭什么对一个沈晚星这么尽心尽力,不就是喂了他喝药么?
“你们待在房间里一天,感情就这么好了么?”
贺夫人没胃口,贺老爷子看戏,他看看贺承泽又看了看贺西洲。
事情总是往最诡异的方向发展。
“我就是觉得我们特别有缘,八字相合。人海中能够遇见,那是多大的缘分。”贺承泽说这话,连他都骗过去了。他本来就花花公子,脱口而出就是情话,这一张嘴就是为了骗女人长的。
沈晚星捂着胸口,她又想吐了。
这话好油腻呀。
“好好吃饭。”
贺老爷子看不
下去了。
贺西洲只用了一点饭,便上楼了。
沈晚星看了一眼他的背影,他好像心情不太好。
晚饭后。
“宝贝晚星,你推我回房间吧,我们晚上一起睡。我待会儿想洗个澡。”
“贺少想要我给你洗?”
沈晚星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看还是女佣比较体贴,我怕伤了你。要是以后什么功能不好使了,怎么办呢?”
贺承泽只觉得身下一凉。
“那我不劳累你了,你这双芊芊细手,就应该好好设计。”
贺承泽心里有点憷她。
沈晚星将贺承泽推到了房间里面,女佣给他擦了擦身体,他很快睡去了。中济堂的药是有安神的功效,沈晚星听到了微微的打鼾声,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这样的公子哥打起鼾来还挺接地气的。
“你先出去吧。”
“是,少夫人。”
沈晚星支开了女佣,又将灯都关了。
她把小床弄乱,这才偷偷出了门。
沈晚星踮着脚轻轻地走在长廊中,生怕发出什么响声会触发感应灯。她双手提着鞋子,走到了某个房间门口。
叩叩。
叩叩。
她的心提了起来,十分紧张。
敲了五分钟。
那房门才打开。
她整个人扑了进
去,栽到了一个清冷的怀抱里。
“小叔!”
砰!
她的脚勾住房门将门给关上了。
“松开。”
贺西洲感受到怀里这个小女人软软香香的身体,他没想到她还会这么大胆过来。明明家里人已经开始怀疑他们的关系了,这个时候她应该留在贺承泽的房间里,而不是出现在这里。
“我不松开,我可是好不容易跑出来的,你怎么就让我松开呢?”
黑暗中,她的声音很轻,生怕被人听到似的。
“沈晚星,放尊重点。”
贺西洲的态度冷淡了许多,她怎么拥抱,他都不为所动,甚至要将她给推开。
“小叔,你是不是生气了?”
沈晚星猜测是因为贺承泽的态度转变,所以这个男人生气了。
她可不想和贺承泽过夜。
她只想要住在这里。
贺西洲没有说话,他身周散发着冷意,像是要将她给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