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朝都城,梁安城外,一轮弯月犹如白色的妖精,在雨后的夜空中瞪着仅有的一只眼睛,将昏晕的月光洒下。
“殿下,当真要置我于死地?”她直直凝视着他,犹似一泓清水的眼眸里,泛着幽幽光华。“是。”男人名为夏书墨,为大皇子寍王,声音不带一丝情绪,随着崖顶阵阵刺骨的寒风,让人寒彻心扉。
她霜白的嘴唇微微颤动,似乎是似笑非笑的讥讽。
她终究只是他迈向皇位的工具,做再多也抵不过他心中的另一个她。
“殿下要我死,知会一声便是,不必大费周章,骗我来这蜃崖。”
夏书墨嘴角微微抽搐,终是没有讲话。
“我怎么可能与殿下动手。”
头顶是昏淡阴郁的天色,脚下是蜃气缭绕的悬崖。
她后退半步,脚下踩空,向幽深的崖中坠去。
“唐娇娇!”夏书墨看着那张逐渐消失的凄美面容,终是动容,冲向崖边。
伸手捞去,夏书墨紧紧抓住她的衣袖,同时被她坠下的力道拉落,足尖勾住崖边生长的藤蔓才堪堪止住。
“你在本王心中,不只是工具。”
夏书墨读懂了她的眼神,终究没完全读懂。
不只是和不是,一字之差,谬以千里。
望着那双平日杀伐果决、今时略带焦急的黑色眸子,她笑了。
她笑得很温柔,却如樱花般坠落的凄美。
曾有人告诉她,樱花最美的时候,不是开得如火如荼时,而是即将死去,细碎的花瓣凋零在空中。
她一直不懂,直到现在。
她拔出腰间佩刀,这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面对他拔刀。
斩掉的,却是被他抓住的衣袖,也斩去了她与他之间最后的牵连。
“唐娇娇…”
男人的声音在崖边经久不散。
翌日,崖底山谷。
唐娇娇费力睁开沉重的水眸,眼露惑色。
身为现代唐门继承人的她,不是在与负心人争斗的时候坠楼了吗?
额头传来剧痛,她痛苦地双手抱头,大量的记忆画面在她脑海中快速闪过。
异世,梁朝,监天司,执拿刑狱、巡查,有为天子巡查天下之权,设司卿一人,少卿两人。监天司少卿唐娇娇,还有另外一层身份,大皇子夏书墨的暗卫。
原主身为暗卫,利用职务之便,为大皇子做了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
但千不该万不该,对自己主子产生异样情愫。
大皇子是纯粹的利己主义者,为登上皇位,拉拢镇国公联姻。
镇国公答应将自己女儿嫁给大皇子的首要条件,便是除掉曾经有过节的唐娇娇。
可笑的是,当初原身与镇国公发生冲突,还是在大皇子授意下。
而镇国公要的,仅仅是大皇子的一张投名状。
原身,自然成为了政治牺牲品。
“夏书墨!”
唐娇娇微眯丹凤,又是渣男,上一世她便因渣男坠楼。
脑海中浮现的那张前一刻冷若冰霜,后一刻惺惺作态的嘴脸,让她作呕。
“哼,不只是工具?等我把你身上的工具卸下来,别说渣男,让你连男人都当不得。”
原主的悲痛与心碎,让她感同身受。
“傻女人,既然我承了你的身体,自会让那负你之人,付出代价。”
她缓缓起身,突然身后传来阵阵如母鸡“咯咯咯”般的叫声。
她神经紧绷,缓缓转身看去。
不远处,一条全身火红,头如雄鸡有冠的蛇,盘踞在地上,身长尺余,围有数寸。
是鸡冠蛇,在她原本世界已经绝种的毒兽。
典籍中有记,这种蛇浑身剧毒,中者必死。
鸡冠蛇立起蛇身,吐着信子,直勾勾盯着她。
在她思索应对之法时,旁边的草丛传来一阵窸窸窣率的声音。
“喵呜。”
伴随着一声类似猫的叫声,一只浑身漆黑的四脚兽跳出草丛。
她的眼皮狂跳,同样是早已绝种的毒兽。
玄兽,浑身漆黑长毛,四脚短小,形态大小若玄猫,唾液和血液含有剧毒。
玄兽的出现,成功吸引了鸡冠蛇的注意。
一谷不容二兽,两者见面便打了起来。
一时间,激起山石乱飞。
唐娇娇浑身疼痛,恐受波及,只能躲在一旁。
玄兽尚小,不是鸡冠蛇的对手,很快被蛇身缠了个结结实实。
“喵呜,喵呜。"
玄兽痛苦地叫着,她抬头,正好对上玄兽那可怜求助的目光。
那双占满眼眶的黑色眸子,萌化了她的心。
罢了,她抬起手中佩刀,调用体内所剩无几的灵力,以流星赶月手法掷出。
不成功便成仁,小家伙,我能做着只有这么多。
她看着已经张大嘴,准备将玄兽吞入腹中的鸡冠蛇。
千钧一发之际,寒光闪过,飞出的佩刀准确无误地将鸡冠蛇蛇头割下。
呼,她松了口气,走上前查看。
散落的蛇身中,玄兽尝试着站起来,奈何浑身已严重挫伤,摇晃几下,再次倒地。
“喵...呜...”
她看着奄奄一息的玄兽,心中触动,想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同样孤身一人。
“我有个法子救你,但你不要抗拒。”
“喵…”玄兽似是听懂了她的话。
唐门弟子,常与毒虫猛兽打交道,自有一套驯兽之法。
其中便有,将猛兽收为本命兽的方法。
“以吾之血,救汝之命,本命相融,生死与共。”
她双手捧起玄兽,念动口诀,十指泛起血光,缓缓融入玄兽体内。
唐门弟子在收服本命兽时,都会慎之又慎。
原因无他,两命一体,主人死亡,本命兽不能独活。
同样,本命兽死去,主人也会受到极大伤害。
玄兽在本命契约的作用下,身上的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喵呜。”
玄兽恢复到了生龙活虎的状态,歪过头,蹭了蹭她的手掌。
她看着黑如煤球的玄兽,嘴角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