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着他。
“没关系啦。”半晌,洛竹好脾气地摇了摇头,语气软软,“毕竟是我来得太迟了,你们不开心也是很正常哒。”
呼。
两条蛇松了一口气。
“咳咳。”
狸花忍不住提醒:“主人,还有竹叶青呢!他可是里面最过分的一条蛇,从头到尾就没什么真心。”
这话听起来有点重,但当事蛇只是安静注视着幼崽主人,眼神温柔。
洛竹抬起头,与他对视:“是这样的吗,竹叶青?”
“是啊。”
竹叶青脸上的表情是从未见过的陌生。
暗红蛇瞳里再没有什么戏谑自信神情,只剩下风波散尽后的释然平静。
“那些算计都是真的,我就是这样肮脏的蛇。”
“不是啦。”
幼崽纠正:“我问的不是那些事,我问的是狸花的那句话。”
那句话?
竹叶青沉默片刻,自嘲开口:“既然一切都是我计划出来的,就算我说不是,主人你也不会信吧。”
“我为什么不信呢?”幼崽歪了歪头,耐心引导,“但是至少要听到你说,我才能信呀。”
但要是亲耳听见主人拒绝他的真心的话,他会死的。
竹叶青想。
昨天,他知道狸花在套话,知道对方在录音,但他还是将所有事情都说出来了。
因为只要有让主人回来的一线可能,无论暴露什么都无所谓。
他其实可以很冷静,可以冷静分析既然狸花这样的表现,那么主人大概率就是被他们带走,完全可以找回来。
但竹叶青放任了自己情绪压过理智。
即便是极其微小的可能……
再让他回到那段无望等待的岁月,他真的就要疯了。
宁可被主人厌弃,至少还能怀抱着希冀,最后还能远远看一眼。
“竹叶青,你真的不想说吗?”
蛇蛇沉默太久,洛竹小声地,又催促了一下。
周围其他的小动物早就安静下来,只是默默注视着此次对话。
分到一半目光的竹叶青眼帘微垂,感觉胸口隐隐作痛。
他不受控制地发散思维,想着这难道就是主人的报复方式吗?知道他可能会为此绝望所以哪怕他回避还是要问他吗?啊,不愧是他的主人,但这也是他应受的惩罚……
死寂的沉默没有蔓延太久。
因为下一秒竹叶青还是开口了。
“我当然全是真心。”蛇青年笑着,艳丽眉眼间仿佛是足以毙命的毒药,他语调轻佻,“带着真心的谎言、算计、筹划……呵呵,我知道主人当然不会相信。”
他轻描淡写说出了让自己心脏酸楚的话语:“毕竟,我的一切早已腐烂,如果没有这些伪装,怎么能骗得主人你对我亲近喜爱呢?”
洛竹沉默了。
他看着竹叶青。
蛇蛇暗红的眼里,没什么清醒神色,薄薄的勉力伪装下,几乎全都是纯粹的情感流露。
嘴角的勾起与故作上挑的眉角也无法遮盖,反而衬得那对眼瞳里的神色愈发鲜明。
忠诚与恐惧。
这是竹叶青第一次在他面前袒露自我,却是展现自己最脆弱最不堪的一面。
这便是蛇蛇的心结,洛竹终于知道了这点。
唉。
如果他现在说信,竹叶青肯定不会相信的,只会以为他在安慰吧。
洛竹想着。
所以他只说:“真的吗?我想亲自验证一下。”
让其他小动物暂时回避,幼崽窝在浑身冰冷的蛇蛇怀里,示意他前往顶层。
……
在这一层被彻底遗忘的房间里,埋葬着曾经稚嫩的竹叶青。
“就连……这个主人都知道了?”站在房间门口,沉默一路的蛇蛇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些许苦涩,“好吧,我彻底没有秘密了。”
那样狼狈疯狂的过去被发现,没有挽回余地了。
竹叶青像是局外蛇,平淡地审视这个房间。
墙壁上是彻底干涸氧化的血迹,床板上贴满了密密麻麻的记录,角落里堆着曾经褪下的蛇皮……
这是竹叶青在决定沉睡前的挣扎。
为了保留记忆,他尝试过无数方法。
但记录会变得陌生,情感会逐渐淡去,执念会忽然溜走。
他一度尝试过祈求。
祈求那个将他们带到这个世界的无形力量,让他保有记忆。
纸上的记录从最初的冷静叙述,逐渐变成混乱交叉的呓语与恳求。
“我会将主人藏起来……”
“拜托,让我记住他……”
“不需……主……再见,会……”
“第天,会忘……”
“……”
那份无力感与脆弱,几乎是竹叶青不愿回首的存在。
偶然,某次失血过多陷入冗长沉睡后,竹叶青终于找到了最终的办法。
恰好的是,来到新岛后一直没有蜕皮的小蛇在醒来后便蜕了皮,将那副皱皱巴巴的旧皮丢在房间里,就像丢弃了那段时间的挣扎与不堪。
竹叶青锁上房间,弄断通往顶楼的路,将这一切抛在身后。
只是或许,他最初的自我就像那条皱皱巴巴的旧皮一样,一直滞留在这间房间,并未随他一同走出来。
而现在,主人发现了他。
那无人问津的,破破烂烂的,狼狈不堪的……
真正的他。
“竹叶青,付出这么多保留记忆,你觉得值得吗?”
安静听完竹叶青平淡的叙述与解释,洛竹坐在青年肩膀上,语气很轻地询问。
竹叶青笑了:“怎么会不值得?这是我做的最好的决定。”
冷淡碾了碾脚下的旧皮后踢开,忽略内心逐渐泛起的窒息感,竹叶青笑着走向了另一扇紧闭的门。
他的声音低低。
“像刚才那样的,还有很多呢。”
只是这一间,在他寻找主人时遗漏了,忘记锁上,而已。
但一切隐秘都已经暴露,或许此时更应该坦诚。
呵呵。
或者说是,根本没救了,不如早点死。
……
除了挣扎着记忆的蛇蛇,在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