皱了皱，又松开，淡定地拿起手帕，看了看上面的字。
他眉头拧地更深：“这字——”
叶今银替他在心中补全了没说完的后半句：“真烂。”
端木折又瞥她一眼，仿佛听到了腹诽：“想必女侠不是随便路过的吧，你似乎有疑问，若是我知道，可以答一答。”
叶今银非常警惕：“我不打老人。”
端木折：“？”
看出这次似乎不用单刷Boss，只是正常聊天，叶今银干脆问道：“你知道魏苒的尸骨在哪吗？”
端木折面色一沉，但还是回道：“七十年前，是我替那妖女收了尸，不久后，毒神谷便来人把尸体运走了，若是尸体还留着，不知要继续害多少长安百姓！”
“我答了女侠一个问题，也请女侠回答我一个问题，”年迈的守墓人慢吞吞地说，“女侠身上留有帕子上染料的气息，可是接触过我家小少爷，小少爷这是在哪？”
叶今银如实回答：“因为不想见你，所以躲起来了。”
端木折一愣。
“就不该……”他喃喃道，“当初就不该把小少爷送去毒神谷的！”
端木凛出生时，长安之乱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年，他的母亲是端木家最后的后人，带着他隐居在长安，只是他年岁渐长，家人才发现他生了怪病，胎里带毒，最早可以追溯到他的外祖母身上，毒素一代代遗传积淀，却只会在男性后代身上发作。
端木凛先是被送到明心宫求医，可解毒必定会伤及经脉，而当时的端木凛已经表现出了武学上的天赋，于是通过明心宫转送到最擅长用毒的毒神谷，兜兜转转，成了林木一的徒弟。
然而端木家灭门与林木一的生母有着直接关系，端木折还怀疑端木凛身上的毒同样与魏苒有关，这师徒关系和认贼作父没区别，因此他一直想劝小少爷脱离毒神谷。
结果现在……却等到了与小少爷离心的结局。
他没再关注叶今银，缓步走进祖庙，然后依次点燃庙宇内的油灯，一盏盏油灯在越来越深的夜色中缓缓亮起，将占地颇广的祖庙照得灯火通明，两千多个牌位都擦得很干净，只有之前被吹落的几个沾上了灰尘。
叶今银默默看着老人跪在跪垫上，拿出手帕，看到那几个字时眼中露出下意识的嫌弃，可嘴角却是含着笑的，然后，他把手帕丢进了前方的火盆中。
火焰不大，缓缓燃烧，老人的脑袋低垂着，一动不动。
叶今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问题答案，正要离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来到端木折身边，将手指慢慢横上他的鼻尖……没有半点热气。
[一具尸体]
他死了。
和中毒无关，老人本就大限将至了。
城郊的坟地，几千个被灯火照亮的牌位，一个死在叶今银面前的NPC……她愣了一会儿，不知道自己此时该通知官府还是去找端木凛，于是下意识再拍了拍端木折的肩膀，仿佛能把他拍活一样。
[系统]是否接受“端木折的遗愿（唯一）”？
[端木折的遗愿（唯一）]
[任务描述：目睹了端木折的死亡，侠客可将他的遗愿告知端木凛]
[任务提示：端木折已死，死前所发生的一切将由玩家自行转述]
这个任务没有标注奖励，以叶今银的经验，奖励应该与她传话的内容有关。
[私聊]你悄悄地对[炸毛]说：还没下线吗？
[私聊][炸毛]悄悄地对你说：去主城仓库存了下东西，马上，马上我就下了！
[私聊]你悄悄地对[炸毛]说：不是催你，帮忙传个话
[私聊]你悄悄地对[炸毛]说：问问衙役那边发现了npc的尸体该怎么办，他们能来收尸吗？
叶今银等来衙役时，炸毛已经下线了，她也返回了主城。
理论上古代是有宵禁的，但这毕竟是游戏，主城挺热闹，最闹腾的就是玩家们，叶今银进入府衙大堂，熟练地就像在逛自己家，太初宫罗敷先生果然在，几个新玩家聚在他前面，显然在做学宫入门的前置任务，见到叶今银，还特别自来熟地同她打招呼。
叶今银没见过他们，不过她知道他们一定是在其他地方见过自己的ID。
罗敷看到她来，也不问，只是示意旁边的衙役：“引金银花露女侠去地牢吧。”
[当前][兔秃秃]：大佬不愧是大佬，这是又要坐一次牢？
[当前][折花留酒]：怎么可能，大佬一定是准备再次越狱！
[当前][折花留酒]：他们之前在城外打绿名NPC，现在主动来自首了，然后再越狱，把所有人再耍一通
[当前][折花留酒]：帅死！
叶今银：“……”
[当前][金银花露]：没这回事，别瞎猜！
衙役把她接下地牢，这次甚至不需要叶今银认路，她直接被带到了端木凛身前，端木凛依旧是那副模样，小白蛇缠绕在他指尖，他正低头逗弄，但眉头是皱着的。
叶今银：“端木先生，端木折老先生去世了，我来替他传两句话。”
端木凛动作一顿，缓慢抬头。
叶今银从没做过流程这么简单的任务，没人阻拦她，而她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叶今银继续说：“老先生去世前也在念叨你，想要你叛出毒神谷，不要再给仇人的儿子当弟子。”
端木凛又低下头，小白蛇慢慢抬头，朝叶今银嘶嘶两声。
“不过我觉得这句话可以不听，”叶今银说，“反正他已经说过很多遍了吧，另一件事才是更重要的，因为这件事老先生强调了两遍。”
端木凛：“嗯？”
男人面无表情地看向她，她也毫不避讳地回视：“端木折先生说……你真的应该练字了。”
端木凛：“……嗯？”
“字太丑